等算到村中的乱账,纪父会说起村里的八卦,比如说这些钱要交到那一家子谁的手中才算数,还要让对方按手印才行,纪母便说,也是可怜,一家子纠缠不清的,就那么一个看起来清爽的,不忍心他没个指望。
“若不是为了这个,谁还收他家的东西,也是看着可怜,被那老婆子拖累得,又碰上几个不省心的姑嫂,一家子女人,也不知道个眉高眼低,竟是歪缠。”
纪父说着又是一叹,可能自身原因,看到人家只有一根独苗的,就会多看几眼,他们说的这个青年就是如此,二十多岁就驼了背,不看脸,倒像是七八十的干瘦老农一样,自家两亩田地都忙不过来,还要每日里多养些鸡鸭,才能足够吃用,如此,也只是最简单的那种,遇到个灾年荒年,自给自足都不够。
家里头全无积攒,两个哥哥都死了,剩下两个嫂子不肯回娘家,倒是乐意在这里住着自在,吃喝上偷偷摸摸,自家把好吃的吃了,能藏的藏了,苛待小叔子。
那家老婆子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想的,碰上这样的馋嘴娘们儿,撵回家就是了,穷人家从来不指望儿媳守寡的,偏她念着对方肯守着,处处都让着,只怨小儿子没本事,让一家人没个着落,可谁都知道,他们一家子,除了这一个小儿子,再没人下地的。
农人可不比镇子上,忙起来的时候,男人女人一色忙活,不指望女人做什么重活,田间地头送个水什么的,总也不是难事儿,可那一家,个个都是娇小姐,做不得这些,连那都快二十的嫁不出去的小姑子,也不体谅哥哥辛苦,只道哥哥没本事,让她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
也不想想,她家里那情况,是个人都知道不能娶,谁知道娶回来一个是不是带回来一窝。
以前不知道,纪家差点儿因为那些女人昧下钱而亏了,实在是收鸡鸭这等事,通常都是家中女人负责,哪里想到他们家那些女人都是事儿精,差点儿赖了钱污了纪家名声,好在给钱那会儿不少人都看到了,知道这事儿,否则……
可怜纪父那日跟着打了半天嘴皮子官司,差点儿就要被几个女人推挤得喘不过气来了。
一想起来就是摇头,女人,可真难缠。
这人在邻村也算是出了名的,纪大郎也有耳闻,他学木匠的那家就在邻村,“是曹石头那一家吧!”
“曹石头?”纪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斥他,“你也跟着浑叫,那诨号好听了?是个老实人就欺负。”
纪大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不是曹石……曹木一家子都那样,村里人见他立不起来,这不都那么叫他……嘿嘿……”
“什么,他叫什么,曹木?”
纪墨坐直了身子,不再歪靠在纪母身上,双眼发亮,很有些兴致勃勃的意思。
【主线任务:制琴匠。】
【当前进度:曹木(师父)——未完成。】
没想到还没等自己打听,这人就冒出来了,不管是不是同名的,反正很有可能啊,该去看看的。
纪母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被吓了一跳的心缓过来,一把揽着他,怕他前倾掉下床,嘴里嗔怪:“说着别人家的事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纪墨不好意思地回头笑了一下,很快又转过头盯着纪大郎催促:“我好奇嘛,哥,你快说说,他明明叫做曹木,为什么会被起外号叫曹石头?”
就算是骂人太老实,木头不也行吗?还正合了名字。
年轻人,大概没有不关注这种事儿的,纪大郎还真是以前问过类似的问题,知道答案,这会儿难得在小弟面前显摆,说话前还清咳了两声,亮亮嗓,开口道:“这话么,怎么说的,以前是有人叫他木头的,不知道谁后来说,他可比木头实在多了,更像是个石头,后来就都这么叫了。”
村子里头,熟悉的人家多不叫对方大名的,都是小名外号地叫着,亲切好听之外,也有着外人难以插、入其中的亲近感。
曹家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以前不以种地为生,有那么两亩地还是为了不脱离农家身份,曹父以前似是木匠,带着三个儿子都做这个,却又不在家里做,跟那烧炭的一样,日常都会在山上做,为这个山上还有一处小屋,专门阴干木头用的,也是个工作间的意思。
纪大郎学徒的那户岑木匠对曹家所知不多,不知道他家是做什么木工活的,就是有人见过他们家摆弄木材,他们家似乎也忌讳别人看,藏得有点儿深,应该是怕人偷学。
岑木匠曾说指不定有什么绝活儿,一般能在匠人行当之中做出名头的,肯定都有两手绝活,这个不说都知道,但怕人偷学到这份儿上,也很少见就是了。
最少见的还是他家中媳妇儿媳的,没一个知道自家男人到底是做什么木匠活的,看都不让她们看,也不跟她们说,连岑木匠都叹,这是把媳妇都当外人来防,也难怪后来这一家子是这样状况。
曹父是有一年在山中摔断了腿,再后来就不好,高热去的,曹家那时候闹腾得厉害,曹大郎躲到山里去住了一段时间,天天曹二郎给送饭,兄弟两个关系好,倒是让他们自家的媳妇不高兴,妯娌之间就闹了起来,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竟是在曹大郎的饭里混入了老鼠药。
兄弟两个天天一起吃饭,家中人竟是不知道,却是那天一直不见下山,天黑不便上山,便在第二天让当时十七八也该谈婚娶亲的曹三郎也就是曹木上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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