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熟悉的场景,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让人激动。
一种莫名的感觉让所有种族盯着那里,看着光柱冲散了昏暗的天际,露出明媚灿烂的正午阳光。
以那一处为中心,昏暗被挥散,大陆之上的天空在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恢复它本该有的样子。
许多人恍惚着伸出手接住了落下的阳光,眼睛被就不见亮光的阳光刺激的泛出生理性的眼泪,却久久没有闭上眼睛,阳光在手心慢慢温出暖暖的感觉,他们呆站了许久砰然朝着精灵之森的方向跪了下来。
“是我们的神明啊!”
“神……”
“光明神从未抛弃圣格塞大陆!”
……
荒原上的人类首领握紧了拳头,下令道:“全速赶往精灵之森!”
而在精灵之森的中心地方,却与外界狂喜不同,这里的气氛极为低迷绝望。
西奥多瞳孔紧缩,看着神明以自身为载体聚拢信仰之力,又以自身做代价,将信仰之力以消耗神格的代价迅速转化为光明神力。
这一期间,他只能这样生生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终于发现铎曜神格有多么危险,虚弱的同时濒临着破碎的危险。
他不敢动手,也不能动手。
即使没有信仰,也不至于让神格落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会这么脆弱?
为什么?
西奥多的眼睛几乎要渗出血来,眼睁睁的看着铎曜献祭般的行为,心口痛的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
即使记忆不记得了,但比任何牵绊都要浓烈的执念,比大脑还要先一步控制了身体。
被光晕包围住的铎曜,面容沉静微阖双眼,长睫合上眉眼还有一点方才的笑意没有淡去。
绝世的风华与无双的美色,像人们想象中神明的模样一眼,倾尽了世界的宠爱,也因此当他试图离去时,整个世界都在不舍。
精灵们哭的丑,一点也没有喜洁的样子,而黑骑士们茫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早已认为背弃他们的神明牺牲自己为整片大陆换来光明。
铎曜轻掀眼帘,已经做好了脱离这个世界的准备,却出乎意料地被青年死死地掐住了手腕。
因为神格在破碎的边缘,神力消耗一空,他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虚化,在从天空散落的阳光照射之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入光影之中,再无一丝痕迹。
西奥多一丝力气也不敢多用,声音嘶哑艰涩狠狠地道:“如我所愿,如我所愿,好一个如我所愿。”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凭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西奥多本就血红的眸子此时逐渐流露出委屈的情绪来,他恨得咬牙,又半点奈何不了眼前的人。
凭什么他被神明这样的存在戏弄一生,到头来却要被那些莫名的情绪控制着,一丝狠手都不舍得下,甚至一颗心都被对方的生死用力牵动。
西奥多俊美至极的面容比不得铎曜的美,却丝毫不会被那样浓烈的美掩盖住,势均力敌的气场使得他完全不落下风,眸中沉着怒,气势凛冽下一秒就要爆开。
下一秒,他倏然停住。
有温度落在头上,轻轻地一掠而过。
“对不起。”
有什么东西沉睡在记忆的最深处,如果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没有认可的记忆,旁人又怎么会知道,更别提触碰以及封印。
【小家伙,可能要先说一声对不起了。】
一颗比任何人都凝实的光点,亮得晃人眼,细细看去其实不成点状,密集如一条光河直奔铎曜而去。
堪堪稳住了他下一秒就要散去的身影。
“哥哥,谁都可以说这个词,唯独你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熊孩子
第100章 暴君想砍了自己的第23天
一个人的脑子里可以藏的东西只能用无限来做形容, 如果一段记忆入目入了心,但是记忆的主人却是不知道的,那么旁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西奥多自己都不知道记忆深层藏着那么一段记忆, 因而铎曜当初在持有简单目的的情况下, 根本不能去对一段双方都不知道的记忆做些什么。
但如今,尘封在比最深还要深久的记忆终于破开了厚重的冰层,这抹记忆本身附着的温度足以灼烧后面那些年堆积成山的恶意冷漠,露出了冰层之下不可思议的柔软。
那是轻轻一戳, 就会让人生出尖锐痛意,必须要用最柔的力道与最软的心性去触碰的一块地方。
这是西奥多自己都忘记的记忆,却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的示弱。
那个一身狼狈, 心中初生恶念却有着常人不及的阴鸷暴戾的幼童, 浑身疼痛之下意识难得陷入脆弱的境地, 脆弱之中却无人可以寻求救助, 仅一次的微弱喃喃声中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放弃。
“救救我……”
究竟是最后一点希冀还是阴冷的恨意, 一个六岁的孩子又怎么能说得清。但是对于西奥多来说, 幼年的经历已经很难再在他心底搅出什么风浪来了。
如今恶已成型, 心智也坚若磐石, 不是什么东西轻易就能在磐石之上撬出一条裂缝的。
只有石头上原就有一条裂缝,才会在遇到留下缝隙的那人时, 轻而易举地溃不成军。
西奥多垂下头,原先张扬的短发不知何时变成了蜿蜒长发, 如倾覆的墨水一般在生命圣泉中覆染出不该有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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