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女硬生生憋回了眼泪。
神云山离荒野之川较近,苏家家主反而来的较晚,却带了苏家主母过来。
岚月毫不客气的评价:“懦夫。”
苏家家主似乎习惯了,连眉头都未抬动一下,儒雅自持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传说中心魔缠身的模样,只是摩掌着一根笛子道:“我是比不上那两位后起之辈,可是比起九州,自然是苏家更重要,至少也要护住你跟福姐儿。”
岚月一噎,无可奈何:“你啊你……”
“去接福姐儿吧,也让我瞧瞧那位中州圣子够不够格。”苏家家主拉住岚月,“之后我会闭死关不破心魔不出关……”
一位位名震九州魔界的大能来了又去。
玉馨书院中,原本已经“以身殉道”的老先生们一个个醒了过来,只觉一切恍如隔世。
有的爱酒如命,赶忙喝几杯小酒解解馋。
有的心有所悟,忘情的演练一遍道法,待清醒之时,困顿已久境界也有所松动。
也有的找亲朋好友叙起了旧……
阿宛大梦一场,醒过来后先跳去抱了大块头彭留春一个满怀,接着马不停蹄的跑去前院主那里傻笑了一顿,最后欢快的踢着脚上的银铃铛训学生去了,瑶光院的新生们顿时哀嚎不断……
钟岳等人快把九州翻了个底朝天,就要揪着钟应那几位写作属下、读作“狐朋狗友”的魔族去魔界找人时,钟岳终于得到了自家心肝儿子的消息。
——钟应和君不意在玉馨书院。
传消息的人自然是老院主。
钟岳折腾了大半天,跑断了腿,最后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气的想接那个混世魔王一顿。
他儿子儿婿没回老爹的剑岛,反而去了少时念书时居住的那间院子——已经成了紫藤萝汪洋的丙字叁号院。
老院主站在湖畔亭子里,眯着眼睛一下下的撸着胡子,钟岳道了一声谢,就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了大门,长驱直入,院落的阵法对他毫无反应。
从院门到卧房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娃娃脸道人的脚步声从特意踩出来的沉重变成了刻意放缓的轻柔,尽管这对于一名修道者来说并无区别。
门未锁,敞开一线,足以窥见其中半分。
屋内,两人合衣而眠,睡得格外的沉,连钟岳这么闹腾钟应都没有跳起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嫌弃他。
可是,钟岳却只感受到一道气息。
脚步便被钉死在原地。
升腾的怒火不过是为了掩藏其中的担忧,如今猜测成真,暴涨的火焰被泼了一盆冰水,囊时间只剩下对两孩子的心疼。
伫立了许久,钟岳合上房门,静悄悄的离开。
老院主还在原地,便看到一个绷着一张包子脸的剑主。
钟岳恨恨的握着剑柄,青岚仙剑剑身隐约有锋芒吞吐不定:“若是我那一剑刺下去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老院主道:“随心而为罢了,你是,老夫是,他们也是。”
正如九州生死存亡关头,有人殉道,有人胆怯,有人血战,有人割舍,更有人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钟岳捂了一把脸。
“别老想着以前了,你小子当初都能不管不顾跃下无尽深渊争一把,他们这样子可比你好多了,至少有一线希望。”老院主意有所指,“咱们书院一位老祖宗说的,老祖宗的话还是要听的。”
钟岳沉着脸,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老院主拍了拍钟岳的肩:“既然已经报了仇,也别哭丧着一张脸了,好好享当下吧,莲中君留下的九州,风光的确很好,很好啊。”
老院主走了,钟岳就爬上老亭子,支着下颌望着天色变换,日升月落,偶尔回头瞧丙字参号院一眼。
彭留春托着阿宛来过一次,教过钟应两人的夫子们转过一圈,下课的学生们成群结队路过,对那座空置许久却长满了紫藤萝的院子见怪不怪。
君长生夫妇也来过。
君长生拿着一个拨浪鼓,无意识的转动了两下,只听“咚咚”的细碎声。
这只拨浪鼓是白霄找出来的,据说是给君不意准备的小玩具之一,可是那孩子一出生就被冰封三年,等破冰而出后已经懂事到完全不需要这些了,倒是君九思用了好多年。
鼓声闷生生敲在了心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旧事。
在他还是人间王朝的小皇子时,妖道惑乱朝纲,屠戮帝都,他在亲卫护送下来到了龙首山脚,踩着一条条人命爬上了首峰,势要血恨。
那个时候,面对不可预知的强大仇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更未想过自己会失败,年少轻狂的不可一世。
后来,他成了太一宗首席大师兄,成了太一宗新任宗主,成了太一宗斩虚破妄的无上之剑。
他以为自己护的住掌心的一切。
他以为……若是自己有孩子,当无忧无虑恣意此生的。
可是,命运跟他开了个何其可怕的玩笑。
当神君陨落,心结得解,不堪重负的怨恨散去,压抑了许多年的心声开始一次次尖利的质问,君长生才恍然回顾这五千年,竟是混混沌沌,伤人伤己。
他辜负了白霄,辜负了惊鸿。
白霄疲倦的说:“小八比较顽,倒不是喜欢这只兽皮鼓的声音,只是喜欢拿着去敲人,为此接了他很多顿,就是记吃不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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