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衡不服气的怒喝:“我家郎主吩咐,不让闲人进入,只要我高衡在此,管他是谁,皆不可越雷池一步。”
却原来是符潼昨晚担心谢道韫,便着人叫了姐姐身边的女使问讯,问谢道韫在王氏日子是否如意,谁知那女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个王凝之骂个狗血淋头,把谢道韫这两年所受的委屈,桩桩件件皆讲予符潼听,只听的符潼怒冲胸臆,恼恨非常。
符潼遂嘱咐高衡,若是王凝之前来,给他拦在院门不许他随意进入。
那王凝之扈从部曲在他身边行事,一贯是跋扈非常,这时看自家郎君如此生气,便要去擒拿高衡,反被高衡应声上前抡起手掌,噼啪两个巴掌下去,直打的那人嘴歪牙掉,大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那随扈哪里吃过这等大亏,忙看向王凝之,祈求家主的看护。
王凝之看高衡如此强横,更是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手中麈尾抖动,指着高衡怒道:“岂有此理,竖子尔敢,谢玄难道没教你规矩为何物吗?”
听王凝之出言不逊,如此狂妄,符潼不禁气结,插言道:“高衡是我北府军中悍将,屡受朝廷嘉勉,身负功勋爵位俱是一刀一枪自战阵中舍命拼杀而来,非我府中部曲,王内史怎可言辞无忌,如此失礼,失了世家风范。”
王凝之看谢玄赶来,不但不约束属下,直呼自己官位,一句姐夫都不称,不禁更勃然大怒,说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谢大将军亲临,怎么难道我来接回内子,还要谢大将军首肯不成?”
“这是什么话,你当我谢府是什么地方,我谢玄又是什么人,无论你是探病或是接人,都不能硬闯我私宅院落,难道这点礼仪,也需要我教你?”
谢玄少时就饱有才名,如今挟淝水之胜的威名,更是在谢氏中有超然的地位,是谢氏中话语权仅次于谢安的存在。
但他其实是个很淡漠刻薄的性子,虽说对人礼数周到,但笑不达眼,是一种很疏离的交际方式,而符潼则是温和的太过了,如今俩人合二为一,倒是更加的相得。
不过符潼实在是见不得王凝之这副小人嘴脸,言辞间也不与他客气,说的甚是刻薄。
“庸人扰扰,小人苟苟,建康城中就是有太多你这样的人,才会乌烟瘴气,朝政颓废。我谢玄凭生最不屑,便是同你这等蠢物论短长。”
“谢玄,你如今是居功自傲,全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要知道盛极必衰,亘古不变,就依你口无遮拦的臭脾气,你倒霉的日子难道还会远?看你那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嘴脸对我。”
“王郎,休要在此争吵,我随你回去便是。”这时,谢道韫风致楚楚,走了过来,拦在了剑拔弩张的二人之中。
王凝之对谢道韫的缓颊之言,非但毫不领情,反而用手中麈尾胡乱挥舞,恰巧击中了谢道韫肩胛。他不但不关切垂问谢道韫是否被击伤,反而恨声说道:“贱妇,你还知道出来,看我被你谢氏欺侮,你得意了?还不速速与我回去。”
符潼重活一世,本就更看重亲情,又少了昔日的那几分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见王凝之竟敢在自己面前便如此刁难苛责谢道韫,若是二人回府,阿姊还不知要受他多少窝囊气,不禁大怒,紧握双拳心下暗道:“我和二王(太原王氏,琅琊王氏)反正早晚都要撕破脸皮,不如我今天就籍故宰了他,也省的阿姊同他一起生活的如此辛苦。”
心念电转间,符潼轻轻瞟了高衡一眼,高衡素来聪慧,立时明白符潼眼中的意思,二人正打算动手之际,却听院门外谢安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都住手!”
原来却是院中纷乱有人报与谢安,此时谢安携了谢石往谢玄姐弟院落中来,正看到刚才一幕,看自己侄子脸色,就知道今日王凝之要在此地吃个大亏,不等符潼发难,急忙出声喝止。
“凝之,代我致意逸少,就说我谢安请他有暇时务要与我一叙,至于舍侄女,暂时在我府上暂住一段时日。”
饶是谢安温和通达,也不禁心下暗怒,此时说话也不如平日里待王凝之的亲近客气,心中深悔将谢道韫嫁予这妄人。
王凝之看今日阵仗,也知道自己不能如愿,眼前亏吃不得,只好向谢安施礼,恨恨而走,临走时望向符潼眼神森然,充满愤恨与嫉妒。
王凝之回府之后,并不敢把今日是非说与父亲听,只闷闷的回到自己院落。王凝之独自思来想去,自讨暂时无法对付谢玄,只有徐徐图之,再做后计。
他最近刻意结好陆氏子,陆氏是吴郡豪门,先族长陆玩既做过本州大中正,又做过尚书令、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乃是不逊于王谢的门阀大族。
王凝之本就暗恨谢玄不肯举荐自己谋夺北府兵权,令他空有一腔抱负,满腹的才华不能施展,全都是谢氏不肯提携之故。
他一心想伺机让陆氏与谢玄在朝堂上起冲突,闹得越大越乱就越好,太守陆纳虽然为人谦和,但其兄陆始却是极为护短睚眦必报的性格,对衣冠南渡的谢氏一向嗤之以鼻,在朝堂上若是吃了谢玄的亏,岂不要勃然大怒,到时自己当可隔岸观火,让谢氏也说不出琅琊王氏的不好来。
如今与谢氏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三日后大朝会上,定当联合诸姓,弹劾谢安“擅专”谢玄“狂妄”,想当今忌讳谢玄挟威而归,功高震主,只要诸姓皆背弃谢氏,看到时谢氏叔侄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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