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长老或许知道我的剑名为似水,却不知它具体何来。”
随着元武的话,一柄通明流水长剑慢慢露在空气之中,波光粼粼,通透彻明。元武轻轻弹了下剑尖,露出爱惜的神色来:“平时确实也不大用,一时控制不好力度。还请长老见谅。”
“……”什么意思。
诸明宣往后退了一步,莫名有些警惕。
就见元武驱着手中似水长剑,指间剑诀一捏——
屋外,太华山的雪忽然一下消失了,山间起了雾,雾如水,细小如珠,粘在外面走动着的人身上面上及手上,清凉不似冬日。
季柯停住脚步,伸手摸了摸脸,突起的浓雾打湿了他的睫毛,像是蝴蝶沾湿了翅膀。
这是怎么了?他心下生奇,太华山竟然起了雾。
别说他,就连剑门的弟子,也驻足不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摩罗那忽然拉了拉季柯的袖子:“尊。”他憋住了没叫,只说,“那个是剑门弟子吗?”
季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薄薄的水汽中,确有一人,白衣墨发,持剑而立,身姿纤巧,剑身嗡嗡而动,不是剑宗弟子是谁。
他见季柯望来,嘻嘻一笑,喊道:“季季。”
容貌清丽,娇嗔可爱,整个剑门也只一个。
第46章 絮絮轻语
丹阳站在窗前,探出手去,水雾似有灵性,温润地滚在他手心,软绵绵一团。
“元武多久不出剑了?”他说。瞧着这小东西滚来滚去滚够了,方将手一倾,那团水雾就咕嘟一声滚了下去,在触地之前,散了开来,渐渐消散。
“你回来前。”元真站在他身后,越过丹阳肩头往外看。这里地势略高,远处楼阁飞檐,青松雪柏,隐在山雾中,不甚分明。空中传来鹤唳之声,扑簌簌落下,停在石边。
外头的动静像是被隔了开来,朦胧听不分明。
丹阳却认真听了好一会儿。
“你去看看吧。”他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方嘱咐元真,“免得把人欺负太紧。”
丹房要与外隔绝,免受人打扰,格外清静,雷轰不穿。这是诸明宣特别嘱咐的。元真很贴心,诸明宣说什么就是什么,因此将这丹炉随他心意布置得——天衣无缝。
就算屋里发大水,外头也丝毫不受影响的那种。
屋中,元武收起似水剑,负手于后,这才轻轻落地,脚尖离地,却还剩下那么点距离。地上有水,而他不想弄湿自己的鞋子。
“诸长老。”元武道,“这些水够么。”
“真是不好意思。”诚恳的四师弟满脸歉意,“我的剑便是太华山灵气化水而成,故名似水。可惜很少派这用场,一时手重,你受惊了。哎,若非我剑门库中无水,也不至于唤出似水剑来。”他顿了顿,方怜惜道,“委屈它了。”
派倒水的用场。
“……”
诸明宣扯扯嘴角。他抬了抬手,水自袖间往下滴,很快就在地上汇了一小摊,晶莹剔透。发衣皆湿,如水中淌来。幸得丹炉火热,衣裳才一下烘干。若是在外头来这么一次,不消片刻,衣服就冻成了干硬的板板。
“不是你的过错,又何须道歉。”诸明宣面无表情,拧了把自己的大孔雀披风,滴嗒嗒挤出一摊水,如同他心里的苦。作孽作到自己身上,怪谁。
元武问得十分正经:“水够用了吗?”
诸明宣抹了把脸,才道:“足够。”
方才似水剑出灵雨降,水汽蒸腾混入丹炉,炉内的火光已变了个颜色,烈焰般的红中掺了明晃晃的青蓝,房间内的触感亦一下温润灵厚许多,身处其中犹如洗髓涤筋。
“这雾又散了啊。”
正在搬着烤炉的剑门弟子瞧着云层也散,风止雪歇,面露思色,便遭妙法心的弟子推了一把:“哎,你们这的天真是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剑门弟子笑了一下:“山么,总是如此多情的。”
而后继续忙碌起来。
“为何不见妙音前辈。”
“师尊有要事,要群英会当日才来。”
妙法心的弟子双耳各坠圆环,一旦说起话来,圆环便叮叮当当作响,声音十分清脆。他看剑门弟子老是瞧他耳朵,便大方地露给他看:“你喜欢这个?”
“我们小师兄喜欢。”
“小师兄?你们不是有个小师姐么?”
特别可爱,貌比娇花,初次见面就将小蓬莱无忧门的掌门师妹给气得半死。
季柯眯着眼睛定定神,迷雾散去,他眼前确实站了一位剑宗弟子,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位,货真价实,不会叫人错。只是,满头青丝挽了个结实,步摇换了簪子。裙子倒还是那身。
“元心?”
他怎么在这,还提着把——与他形象很不符合的剑。四面棱刃,八角开锋,轻轻一动,冷锐逼人。不用靠近,都能感受到剑锋散发的寒意,犹如冷芒,靠近就能割破皮肤。
元心抿着嘴:“我听见你叫我,就来啦。”
摩罗那有些懵,他从出门到现在,一直和大王在一处,什么时候叫得这位小师妹,怎么不知道?别说摩罗那懵,季柯也懵。说要见元心,元心自己便来。心有灵犀么?
与季柯打完招呼,元心就将视线落到了一旁的顾挽之身上。
这个人他瞧过一眼,与无忧门打架打坏了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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