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明想都不用想,顾时是他看着长大的,给他起过的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没见他的命数里有过什么夭折的卦象。
再次,顾时的这卦象又没有红鸾牵动,于是就可以排除姻缘。
――虽然也有可能是情缘还没有勾缠上,但顾修明下意识的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而剩下的两个可能,不是极近的嫡亲血脉,就是有着过命交情的一生挚友。
一个月能过什么命?
那可不就只剩下父子选项了?
怪不得一个月就这么亲近了,顾修明想,这就是父子血缘纽带的天然联系吧!
顾修明收好桌上的铜板,看了看手里的戒尺,把它放回了抽屉里。
顾时把自己亲爹找回来了,他再这么打骂教育就不像回事了。
顾修明有些遗憾,还有点寂寞。
小兔崽子跟着他这么多年,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能够认回个上古时就颇有地位的爹,是好事。
顾修明叹气,打开了关机整整一个月的手机,一眼就看到了银行转账的短信提示。
那个每个月给他打六千块钱的善信,是他一个师兄的妻子。
她与师兄伉俪情深,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成了寡妇,动荡年间一个人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四处奔波逃难,将一儿一女成功哺育成人,如今儿女孙辈开枝散叶,也算是子孙满堂,享着福了。
在顾修明领着顾时回苍梧观之前,就是她拼命护住了自己早亡丈夫的师门与葬身之地,在顾修明回来之后,她又拿着自己的退休工资,每个月都转给他很大一部分,说是给他生活花用。
顾修明囊中羞涩,也不好违背师命去用苍梧一脉的本事赚钱,便收了钱,隔三差五的给这位恩人的子子孙孙算上一卦,算到灾劫了,总要告诉她,又或者画个渡厄符寄过去,以报答她多年来的恩情。
顾修明拿着这钱,并没有真的就全当自己花用了。
他拨出去说是进香的四千块,其实都是买些冥字打头的东西,在师兄弟们的牌位前烧了,好让地下还没投胎的师兄弟们吃好喝好。
不过这些老一辈的旧事,顾修明从没想过要告诉顾时。
顾修明算了算时间,顾时跟着他过了二十多年清贫的日子,虽然天天吵吵嚷嚷,但也开心热闹。
可顾时现在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顾修明想到这里,就有些不开心。
顾时和谢九思好像还没发现彼此的身份,他得把这事儿跟顾时说一说才行。
顾修明这样想着,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刚冒出头来的想法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老头子没有几年好活了,妖怪寿命那么长,上古大妖的寿数甚至于天地等同。
那他临走前再说也不迟。
人就该及时行乐。
顾修明这会儿一点都不想顾时跟着谢九思跑了,所以他干脆地顺从了自己的想法,把向顾时说明的念头塞了回去,填上土踩瓷实了。
顾时开门之前还在哼歌,手摸上门板的时候却恍然回神――这里边有个顾修明在等着他。
顾时看着被他推开的门缝,神情一肃,收回了手,转头小跑进了伙房,拿了个锅盖,又取了根树枝拿在手上,重新回了院子。
他小心地拿着树枝顶开了院门,却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顾修明的身影。
顾时警觉地探头四顾,看了看,进了院子,举着锅盖挡在前边,防备着可能随时从角落里跳出来的老头子。
顾修明仗着顾时皮糙肉厚耐摔耐打,下手可从没轻过。
这会儿整个院子都听不到顾修明的动静,顾时的警惕性拔到了最高。
老头子怕不是在憋大招!
顾时十分紧张,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了一点风吹草动。
顾修明从后院占筮房里走出来,就看到他这赔钱徒弟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拿着锅盖,像个憨憨一样拨弄着假山边上的草丛,时不时戳一下假山的洞洞。
顾修明:???
顾修明看了看那个拳头大小的洞。
干什么?不会以为他藏在假山里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修明敲了敲院门:“你搁那儿耍什么猴戏呢?”
顾时吓得一跳,扭头看过去,却发现顾修明情绪相当的稳定平静。
“?”顾时疑惑,“你不打我?”
“想挨打?”顾修明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我可以成全你。”
“那倒也不必。”顾时迅速放下了自己的武器和盾牌,往旁边石台上一放,“老头子,我发工资啦!加上之前卖的松露,咱们一夜暴富,现在有八万块,你看能修修咱们家哪儿?”
顾修明微怔,连连摆手:“修什么修,有什么好修的,有钱去给山南福利院去!”
顾时有点生气:“我的钱,我说怎么花就怎么花,你那么关心人福利院干什么?他们离了你不能活了?”
“这些死物哪有活人重要!”顾修明说,“那边都还是小孩子,他们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
那平时也没见您对这些破破烂烂的死物弃若敝履啊?
一个一个擦洗得干干净净跟宝贝似的,当谁看不出来呢?
顾时翻了个白眼,懒得听顾修明再逼逼,大不了回头来翻翻仓库,他自己决定怎么做。
顾时转头就要往外走:“我进山里去挖点松露换钱,买点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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