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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喻不说话,娄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鞋柜被挡住,他也换不了鞋。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一颗香蕉味奶糖,说:“最后一颗了,那家糖果工厂开在三环,现在全没了。”
    冉喻不说话,也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娄越有些疑惑,他观察了一会儿,可冉喻明明眼神清明,面容也鲜活,不像是失去意识或被控制的样子。
    娄越把糖塞进冉喻手里,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梦游呢?”
    冉喻这才摇摇头,攥着糖让了路,扭头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把蜡烛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娄越换好鞋,边走边说:“我让向安详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你看看有没有缺掉的,需要的话我有空时回去取。”
    “没有缺,都在。”
    冉喻的这些东西是娄越收拾好才让向副运过来的。冉喻的东西零碎且多,但好在分门别类收拾得整齐。在外买饭时赠送的调料包和一次性餐具、布袋子,积攒下来的压缩饼干和罐头,从城外带进来的种类齐全的工具箱(光扳手就有三种),自制的各类便携暗器……收拾的过程中,娄越数次怀疑冉喻是仓鼠成精。冉喻在那里住的时间也不长,攒起东西来效率是真高。
    烛光闪动着,新蜡烛的顶端逐渐烧出一个凹槽,烛泪越来越多,凹槽盛不下时它便滑落下来,在桌上缓缓凝固。冉喻盯着蜡烛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在流下的烛泪中戳了几下,可能是觉得无聊了,就收回手,借着烛光低头看一本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画册。但他看得并不认真,略略翻了几页就把其中一页亮给娄越看:“这是什么?”
    娄越觉得自己可算知道为什么今天冉喻的态度冷淡又奇怪了。
    他看了看这本熟悉的画册,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一个校园故事。”
    画册的作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杀千刀的向安详。
    如果不是几个月前的某次突击检查,娄越不会知道这个威武雄壮的副队上班时间摸鱼的内容如此大逆不道。那时他们还没有发现海鬼的存在,冉喻刚刚住进娄越家里第二天,娄越路过向副队的工位上无意间一瞥,看见对方在画什么东西。娄越知道向副队小时候学过绘画。一般情况下,下属不忙的时候摸鱼娄越是不会管的,但仅仅是一眼,娄越就认出向安详画的是冉喻。
    然后娄越在向安详惊恐至极的眼神中缴获了一本画册,并罚他扫了两周厕所。
    画册名为《阿越和阿喻》,故事和人物设定写在画册的头几页,阿喻和阿越小时候在同一所社区学校上学,阿越比阿喻大两届,两个人一起长大,暗生情愫却没有说破。后来因为一些误会,他们分开了十年。岁月匆匆而过,命运弄人,当他们脱下校服褪去稚气,再见面时一个是督察队的头头,一个是刚入队的新人。报道的第一天,阿喻心中无限忐忑,他发现阿越不再是热情温暖的大哥哥,而是冷酷无情的狗领导,假装不认识他,甚至还疑似给他穿小鞋。阿越确实对阿喻表现得非常冷淡,但又无法忍受别人对阿越示好,矛盾的占有欲和愤怒让他终于失去理智,耍了种种手段将阿喻骗到了自己家,开始了同居生活。
    冉喻翻开给娄越看的这一页算是整本画册唯美纯爱画风的集大成者。左边是人物回忆,两个穿校服的少年走在社区学校的篮球场上,阿越搂着阿喻的肩膀,面色不快地低头耳语:“是我帅还是隔壁班那个老王帅?为什么你刚才盯他不盯我?”阿喻无奈地叹气:“因为我要拦他的球啊!”背景是一片艳阳蓝天,百花争艳。下一格里,两个人一起去放风筝,阿越不小心把风筝摔进了水里,阿喻在旁边笑他,阿越就把线筒一扔,双手捧住阿喻的脸,恶狠狠地吓唬他:“不许笑!”左下角,被忽略的风筝浸在水里,图案就像一个嫌弃的表情。
    右边是现状,上一格里,背景阴云密布,穿着笔挺的墨绿制服的上司阿越叫住要下班的阿喻,状似不经意地问:“小王今天约你吃饭了?”阿喻说:“没有,只是讨论附近好吃的餐馆……您今晚有空吗?”于是下一格里,两人同框对视,背景被大片粉花铺满。
    娄越看见这大片粉花,心脏差点骤停。他迅速把书夺走,说:“点蜡烛就别看书了,伤眼睛。”
    冉喻倒是觉得这种奇怪的玩意还挺上头的。不久前他刚到这里,在沙发缝里不小心发现这本画册并仔细翻阅了一遍,那时脑海里冉丘就不知骂骂咧咧了多少句,后来冉丘可能是骂累了,不想再耗费精力在“愚蠢人类之间腻腻歪歪的破事”上。冉喻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来回多翻了几遍,感觉到冉丘的存在感越来越低,显然是——用冉丘的话来表述——“不想弄脏眼睛和心灵”。再然后,他就听到了门锁被转开的声音,同时,停电了。
    手里没了书的冉喻幽幽地看了娄越一眼,娄越心里直发毛。
    于是娄越低头看了眼书,手指划过书页,发现左边那页的第二格画里,画着风筝的地方被折了两下,很普通的折法,就像是平时看书看到某页中断时做个记号,方便继续阅读。
    冉喻说:“我先去休息了,你睡前记得吹蜡烛。”
    娄越看着冉喻在烛光里的平静的侧脸,说:“好。”
    冉喻走回卧室铺自己的床,娄越又看了眼画上的折痕,起身来到书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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