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案与闲庭之事……陛下怒了。”
陈渝见他疑惑,于是解释道。
薛继一听,回想这几个月的事,明白了。看来是一拖再拖圣上着急了……
这么多个月过去了,进展却如此之慢,户部、或者说是陈渝「功不可没」,再加朝堂上这么多人,哪个没填上一块砖呢?
稍稍一怔,薛继问道:“宁王查到了什么?”
秦隋突然摇了摇头:“不对,咱们虽然拖着,可暗地里没少几双眼睛,咱们没查到的东西他也不可能查到。”
“嘶——”陈渝闻言,暗自呐呐:“那他这是?”
薛继没在朝堂上,看不清朝中大臣的脸色,可即便没看到,秦隋这么一说,他就猜明白了:“他在给丞相刨坑?”
秦隋赞许地点了点头,陈渝紧锁着的眉头半分没有松懈,转头看着宁王:“这不止是给丞相刨坑,这是要坑太子身边的所有人。”
秦隋又点了点头,忽然笑了:“可父皇不会没有察觉,张甫的眼睛不瞎。”
薛继目光掠过这两人,从他们的对话里他听明白了不少,党争、猜忌……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是在设局。
“没那么复杂,父皇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对太子的容忍自然是常人不能比的。”
话说了一半,余光扫到一个身影越来越近,是下人匆匆赶来禀报——宫中的人来请安王了。
秦隋跟着宫里的人去了,陈渝准备回户部办差,薛继无处可去,便跟上了:“那闲庭作假之事,户部会受牵连吗?”
“我只是个侍郎,要担罪也是尚书江大人在先。你觉得——宁王能让江晏有事吗?”说着陈渝便笑了,偏头看向薛继:“况且闲庭备案的时候户部尚书还是陆疏平呢,这事情咱们吃不了亏,宁王必定也吃不了亏,只有那位爷得栽了。”
薛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东边少有商贩,多是王公贵人的府邸,例如太子府。
陈渝所说的那位爷,应当是……太子……
晕开的阳光正挡住两人并肩骑马远去的身影,此时的长安算不上平静,可一波风浪跟被压着似的怎也掀不起来,聪明人看破不说破,能压住狂风暴雨的,只有圣上。
八月,吏部尚书陆疏平被停职下狱,查案官员办事不利全都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蜀郡全城搜捕逃犯。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知道圣上这是打定了逐一铁了心要彻查要惩戒到底了。
朝中变动如此之大,可褚邱的丞相之位稳固如山,如此地位稳固,却又少见他有几分好脸色。
这日太子有恙,称病告假在府上闭门不出,散了朝后褚邱连闲言碎语也不顾,乘了快马赶着去了太子府。
“陆疏平下狱了。”
秦充慵懒地靠着藤椅,挑眉看了看来人,随即镇静地饮了口茶。“哪个狱?”
褚邱行过礼在一旁坐下,不顾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看着人答道:“刑部大牢啊!”
秦充放下茶杯,眼珠子转了转,又看向褚邱:“刑部尚书……嘶,是叫梁简吧?”
“是啊。”
“噢。”秦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啧啧轻叹了一声,随即笑了:“那丞相急什么?”
梁简算不上太子的人,却也暗里给太子献过殷勤,更何况他背后的许城多得是太子和丞相的势力,都说唇寒齿亡,要是照这么查下去谁也落不着好,秦充笃定他会帮衬着帮扶着。
褚邱稍稍静下来了些,抬起袖子拂去汗迹,又道:“怎么不急,这回陛下可不是开玩笑,殿下您也紧着点!”
“啧,丞相,不急。”秦充不以为意,连眼底都是轻蔑之意。“父皇要是真想动手,您现在还能搁我这儿嚷嚷?”
褚邱高位坐久了,秦衡都敬着他,这太子说起话来却横冲直撞没点尊重!
他心里有怒气,又碍着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好骂什么,一忍再忍好不容易憋下一口气,才沉声道:“陛下要是没想下狠手,就不会点破这事儿!”
秦充又道:“舞弊之事,孤可一点不沾边,他下狠手又如何?”
这话说出来就跟捅破了个出气儿口似的,褚邱刚按下的怒火一下子又冲上了头。
“太子,闲庭的赃款您没少拿,这些腌臜破事您后院里几位娘娘家里也没少插手,要是真捅出来了,老臣是逃不了结党营私的罪名,您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丞相!”秦充顿时变了脸色,他也不是什么温和有礼的人,手底下这么多官员哪个不是小心奉承着,丞相,就不是臣了?想着又是一声冷哼:“丞相,您还记得您是臣呐?”
“太子!”
“我朝国库差你这点银子?这么多年了你们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父皇哪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要是还记得自个儿是臣,还记得忠顺二字,父皇这般仁慈之君又岂会冲你磨刀?”
秦充拍案站起身,脖子上暴起青筋,越骂越激动:“扒着孤的腿想着延续往后荣华的是你,借着孤的名头借着父皇的宠信作威作福的也是你,如今事情不由你掌控了,你就想跟孤破罐子破摔?”
褚邱又吞下一口怒气,不断提醒着自己隐忍二字,世上哪有臣子责问主子的?许久,硬是将姿态放低了才敢接道:“太子,现在是窝里斗的时候吗?”
“您还知道不是。”秦充嗤笑,看他样子是退让了,于是坐回藤椅上。“陆疏平的嘴巴能闭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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