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国师客气了。”
镜雪里面带笑意,目光掠过侧边支道上停着的三辆马车,寒暄似的随口问道:“那些都是你朋友?你们今天是约着出来玩?”
苏朗颔首,说道:“是,今日我们一同去看望一位病中的朋友,大家碰到一起了顺便也出来小聚一二。”
镜雪里笑着点点头,“还请你代我向他们致谢。”
苏朗应下,见镜雪里回身往车厢里翻找了一阵,摸了个圆盒出来,伸手递给苏朗,道:“你那个病中的朋友,我大概知道是哪位。这是南隰巫星海的秘药,治疗棍棒刀伤有奇效,增肌生骨,化瘀祛疤,算作今日借道的谢礼,祝你朋友早日康复。”
他们几个人在宣平街上套徐劭麻袋的事,都闹到宣政殿大朝会上了,满帝都没几个不知道的,镜雪里对此有所耳闻也不奇怪。
先前南隰使团进京时,苏朗奉命在鸿胪寺接待镜雪里,知道这位大巫为人爽快,不是个喜欢客套的性子,当下便没有推脱,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让国师见笑了。”
镜雪里笑着摆摆手,“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她目光再次望向马车,不露声色地说笑道:“那车里的,便是当初和你一起在宣平街行事的几位了?”
苏朗点点头,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镜雪里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玩味,似笑非笑道:“我记得,其中是不是还有两个漓山的?”
——她指的是叶书离和楚珩。
苏朗一听她说“漓山”两个字顿时有些头大,南隰国师镜雪里和漓山东君姬无月当初在明正武馆里打的那一架,整个帝都城人尽皆知,这两个人不只是关系不好,据传还有着不小的私仇,东君看巫星海不顺眼,国师也不待见漓山人。
苏朗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就见镜雪里抬眸望向漓山的马车,意味不明地道:“苏朗,如果我没记错,姬无月前段时间是不是已经离京了?”
苏朗心中警铃大作,几乎以为镜雪里真的“恨屋及屋”到要去为难叶书离和楚珩,东君不在,她要是想当街做什么,那谁拦得住?
当下硬着头皮道:“国师……”
镜雪里掩唇轻笑,竖掌打断他的话:“别慌,我总不会和两个后辈过不去,不过是随口问问你罢了。”
苏朗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应声:“是,冬月廿七东君便离京了,距今已有半个多月了。”
镜雪里“嗯”了一声,“好吧,那没事了,我还赶着去拜访大长公主,就不和你多聊了,今日多谢你了。”
语落,镜雪里放下车帘,命车夫行进。
直到走过喧嚷的长街,后面苏朗他们的车子已经看不见,银颂看着依旧在沉思的镜雪里,不禁开口问道:“师父,刚才怎么了?”
镜雪里回过神,用南隰语说:“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错了,漓山的那辆马车上,似乎有大乘境的气息。”
……
另一端,拥堵的街道口终于在一刻钟后渐渐畅通。叶书离扶着轩窗往后远远地望了望,回身对楚珩道:“镜雪里走了,她没下车,而且你敛了内息,想来是没事了。”
楚珩点点头,轻轻揉了揉眉心,“是我大意了。”
“一个月就这一天,你就出来这一趟,谁能想得到会这么巧,居然在外城遇见她。”
楚珩不置可否,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地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
次日清晨,朱雀街,颜相府。
颜沧带着一身寒露气踏进书房,阖上门,低声禀报道:“相爷,都办好了。”
颜懋放下手中的书,点点头“嗯”了一声,将一杯热茶推到对面:“驱驱寒气。”
颜沧没喝,不太放心地道:“相爷,您说过不会伤到云非公子的。这事是太岁头上动土,天子影卫查起来……”
颜懋撩起眼皮,淡淡打断他的话:“放心,教训他已经吃过了。至于其他的,我心里有数。”
颜懋拾起书翻了两页,抬眼又问道:“对了,御前侍墨回宫了吗?”
颜沧点头:“回了,他今日当值,一大早就从宫外回去了。”
颜懋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突然说道:“明天大长公主寿辰,你说御前侍墨会跟陛下一起去吗?”
不等颜沧回应,他就自问自答道:“我猜会,所以说不定明天会有意思得多。”
……
靖章宫,敬诚殿。
楚珩踏进书房,凌烨果然在里头等他。见他回来,凌烨起身从御案后绕过来,将手炉递给他,又包住他的手捂了捂,果然冰凉一片,不禁抱怨道:“干嘛不昨晚上回来,也省得早上露水寒气重,还要受冻。”
楚珩笑道:“陛下,您让臣拿休沐日还债,一个月只准出宫一天,现在连夜都不让过了?”
凌烨闻言便笑,挥手命内侍传膳。
他拉着楚珩走到桌旁坐下,说道:“明天腊月十八,是长宁大长公主寿辰。当年母后崩逝后,长宁姑母照拂我良多,是皇室里我最敬重的长辈。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好带你见见她。”
第91章 沈黛
长宁大长公主府坐落在皇城东南面,与内城郭相毗邻,占地广阔,是先帝在世时特命工部为长姐修建的府邸,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精致而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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