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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鸿祯没有回答,依然凝眸注视楚珩,下一瞬,内力聚于掌心,忽然出手,朝楚珩袭去。
    此处是紫宸殿,天子驾前,所有人都没想到方鸿祯会突然出手,全皆变了脸色。
    处在目光中心的楚珩没有移动,方鸿祯又不是镜雪里,可没有能看破猜破的本事。九重阙里,永镇山川所在,方鸿祯不敢乱来。
    楚珩眉头都没动一下。
    任凭他出掌试探。
    眼看掌风将要落到楚珩身上,变故再次发生,斜里忽然闪出一道人影,横掌拦下了方鸿祯的手——
    燕折翡一袭玄色暗纹长袍,面具覆盖着的脸看不明神色,只声音里略有几分不愉:“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初入武道的后辈,莫非这就是云州苍梧城的风范么?”
    他将楚珩挡在身后,楚珩凝眸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怔然。
    方鸿祯收回了手,挑挑嘴角:“初入武道?燕境主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吗?”
    “没有不对。”燕折翡语气加重。
    方鸿祯不置可否,目似剑光,又扫了楚珩几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身形一闪,到了殿阶前,径直朝殿内走去。
    楚珩回过神,侧过头朝燕折翡看去:“多谢境主。”
    燕折翡轻轻点头,周身内力汇聚,无形的真气笼罩住他和楚珩两人,隔绝了此间声音,明明看不见面具下的脸,楚珩却无端觉得他是笑着的,声调语气一如记忆里的那个人——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阿月。”燕折翡说。
    楚珩心头一跳,攥紧了手心。
    没人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燕折翡很快收敛真气,转身向紫宸殿里走去。楚珩眉目舒展,朝星珲书离说了句“走吧”,便径直向前。
    殿前的闹剧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之后的紫宸殿夜宴再没出现任何变故,在一片平静祥和中结束了。
    比起这场觥筹交错的宫宴,明日有方鸿祯和燕折翡到场的上林苑春猎才是重头戏。
    以防万一,东君最好也到场。
    于是宴后,叶书离便向皇帝请示,说是与楚珩、叶星珲许久未见,师兄弟想要叙叙旧,跟武英殿告个假。
    明日三月十六,凌烨闻言看了一眼席间满腹心事、一直不在状态的楚珩,略略思忖,点头允了。
    宴毕,皇帝离席往后殿更衣,楚珩和叶书离交代了一下,避开众人也跟了进来。
    “陛下——”
    后殿里一片安静,内侍宫女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眼侍立在侧,凌烨闻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楚珩,笑道:“怎么了?晚上不是要跟叶书离出宫叙旧吗?”
    楚珩没有应声,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凌烨的眼睛,站在原地犹豫良久,忽然上前一步拉住凌烨的龙袍袖子,咽了咽口水,错开视线低声道:“重九,我有件事……”
    凌烨目光微动,心下了然。
    楚珩的声音愈发小了下去,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把剩下半句话说完,心跳得格外厉害,他纠结许久,最后泄了气,只好抬起头往凌烨唇上亲了一口。
    凌烨莞尔道:“就是这件事?”
    “嗯……”楚珩硬着头皮点点头,心里想着,不然等上林苑春猎后吧……
    他抬头再亲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第176章 (一)
    次日三月十六,上林苑春猎。
    漓山师兄弟三人却只到了两个,叶书离告罪说御前侍墨昨夜喝了点酒,又贪凉受了风,今日晨起略有不适,不能来了,故向陛下请罪。
    凌烨闻言轻轻翘了翘嘴角,关切了两句,神情似乎没有什么不悦。叶书离便放下心来,入场就座。
    每逢四方王侯、世家家主齐聚帝都述职的大年,以往每年立春后在上林苑举行的春蒐,便会被挪到三月十六,紫宸殿赐宴的后一日举行。
    春蒐与春猎,一字之差,却是有些区别的。
    三月十六这场,三年一度,名头上虽带个“猎”字,其中的重头戏却是九州最顶尖的世家子弟间正正经经的以武论道。武道定国,军权最重,九州全境军队统归朝廷,但在十六世家的地望里,朝廷不设知府,由各家主理政收税。这份有限的自治权源于国法,但具体能用出几成,需不需要皇帝派人“协理”,就得看各世家自身的威望和实力了。
    因此春猎论武,尽管只是点到即止,但却当着所有世家主的面,没人会不全力以赴。今年又破天荒地到了两位大乘境,自然无人敢投机取巧,一招一式都是真本事。
    世家论武已过大半,苍梧武尊方鸿祯忽然开了口,深邃犀利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镇国公世子顾彦时身上,脸上却带着两分慈祥笑意:“早闻顾将军令名遐迩,臻至归一巅峰,说不准过几年九州就要再出一位大乘境,是这一辈里最出众的了,来,让我看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端坐的顾彦时身上。
    方鸿祯以长辈指点晚辈的语气这般说,顾彦时没有拒绝的余地。但北境顾氏却是天子母族,顾彦时此战不能同普通的晚辈受教相提并论,他不能败,至少也要平,否则丢颜面的不是顾家,而是皇帝。可归一与大乘之间隔的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顾彦时必败无疑,没有还手之力——
    方鸿祯是在当着所有世家家主的面,下天子的颜面。他已是在座心照不宣的敬王拥趸,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顾彦时,就是告诉众人,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对皇帝身边的每一位重臣都是种无声的震慑和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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