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翌想过杀了蒋骥,解除对自己的监控。但蒋骥武功高强,不是十几岁的他能打得过的。蒋骥躲过他的暗箭,冷冷的对萧翌说,不必白费力气。就算他死了,弘武帝也会派其他锦衣卫前来监视。
他斗不过他,便拜他为师。蒋骥惊诧的看着这名皇孙,摇头道:“锦衣卫永远忠于皇权。”
“我知道。”少年时期的萧翌初生毛犊不怕虎,非要挑战皇权,“我只是想向您求教武功,蒋校尉也不愿意吗?”
蒋骥最终还是同意了,萧翌则慢慢的将他从祖父身边拉入自己的阵营。最终,在谋反之时,蒋骥利用锦衣卫的情报,帮了萧翌不少忙。
如今蒋骥已是锦衣卫首领,而萧翌则成了皇帝。萧翌虽然不喜蒋骥,却给他了权力和明面上的恩宠。蒋骥也知道当今陛下对自己的不满,故而总是离京办差,不在京中久居。
第17章 西江月(二)
锦衣卫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蒋骥命人将伺候萧明瑞的宫女太监等通通抓了起来,为萧明瑞诊病的太医也被带入了诏狱之中,严刑拷打。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阴云。
然而前朝也非风平浪静,吴商等人见陛下不让刑部和大理寺插手,断定废帝之子死因有猫腻。他们暗中鼓动都察院的一群寒门出身的官员,频频上书请求皇帝让刑部和大理寺协同查案。
皇帝留中不发,置之不理。都察院的右佥督御史便在下朝时,找上了沈嘉。
“沈大人留步。”右佥督御史突然拦住沈嘉离开的步伐。
沈嘉回头,他和都察院素来没什么交情,不知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沈大人。”右佥督御史拱手道,“沈大人曾经也是六科的人,咱们算同为言官,都察院想请沈大人,联名签署这份奏疏。”
右佥督御史说着,拿出袖中早就写好的折子,递给了沈嘉。
沈嘉粗粗一看,写的还是苏明瑞之事。他迟疑片刻,还给了对方,“在下觉得,还是等锦衣卫查出结果,再上书不迟。”
“沈大人这是何意?”右佥督御史微微不满,“等锦衣卫查出来,早就把证据毁了,谁知道会找哪个顶罪?”
朝中文官向来不喜锦衣卫,但碍于皇权,不得不屈服在锦衣卫的铁腕之下。
可这样就否定锦衣卫办案的能力,沈嘉亦觉得有些偏激。
“沈大人被陛下比作魏征,理应直言劝谏。”右佥督御史继续劝说道,“难道沈大人官越做越大,胆子越来越小了吗?”
不愧是言官,字字句句锋芒毕露。面对对方步步紧逼,沈嘉一时也不知如何拒绝。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出来救场,“这不是右佥督御史郑大人吗?”
“黎大人?”右佥督御史看着他,面色不善。
“郑御史,沈大人和我一样,不会掺和你们都察院的事。这份奏疏,我们就不签了。”
“你们……”右佥督御史鄙视道,“贪图名利。”
说罢,便一甩袖子,愤愤离开了。
“说我们贪图名利,他还不是沽名钓誉?”黎大人无所谓的笑了笑,对沈嘉道,“别理会都察院那帮人,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呢。”
“他们也找过你?”
“不仅我,六科的官员,几乎都被找过了。”黎大人说道,“不过我们六科,从来不掺和其他部的事,听说没一个人签字的。”
“怪不得会找到我。”沈嘉笑了笑,他明明已经从六科出来,现在在六部,不属于科道,也没有权力评议政事﹐随时谏言。
黎大人说道:“他们是见你年轻,没经历过京都之变,所以才怂恿你对抗陛下。”
“京都之变?”沈嘉愣了愣,“是指陛下攻入京城那天?”
“是啊,你没经历过,而我却在当场。”黎大人回忆起三年前,他的神色微微有些畏惧,“那天,陛下骑着马,入午门,过金水桥,一直骑行至奉天殿内。他坐在马背上,在高高的御阶上睥睨天下,看着废帝被锦衣卫绑到阶前。”
这一段故事,沈嘉在民间听过说书先生讲过无数次,却从未听起在场的臣子说起过。他们畏惧陛下龙威,对那段往事,一个个缄口不言。
只听黎大人继续说道:“锦衣卫抓住了废帝,当着众人的面,陛下赐他一杯毒酒。”
“当众,赐酒?”沈嘉万万没想到,居然不是暗地里毒杀。
“是啊。那毒药厉害,我们亲眼看着,废帝被锦衣卫强灌毒药后,立马痛得翻滚在地,从跪地求饶到破口大骂,骂陛下生不出儿子,不能……”黎大人突然停顿了一下。
沈嘉瞥眼看他,黎大人咳嗽一声,接着道:“咳,陛下一言不发任他大骂,冷漠的看着废帝毒发。直到最后,废帝又开始求陛下,给他个痛快。我那时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见陛下面无表情的盯着废帝咽气,站在一旁的夔王面露讥笑,两眼通红,看他大哥的眼神,如同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当众鸩杀废帝,让废帝死得如此难堪。怪不得那些永文旧臣立马臣服,不敢闹事。这般震慑,这般手段,和现在的萧翌完全是两个人。
如今三年过去了,萧翌表现的宽厚仁慈,让吴商等人淡忘了当年帝王的铁血手腕。再加上整顿查账这些变故,令永文旧臣终日惶恐不安。如今借着萧明瑞之死,吴商等人又要在朝中兴风作浪,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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