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过几番摩挲都没有什么效果,梅子渊叹了口气,望着岸边越来越近的官兵,小声道:“先卸粮吧。”
站在岸上等了两个多时辰的户部尚书叶炎,急忙朝梅子渊挥袖。
太后自从去赫古塔祈福便没了音信,暗卫来报,说太后几日前曾给贡船批了海运手续,所以他今日站在这里是等贡船的。
太后对海运深恶痛绝,突然给贡船批了手续,必然有什么深意。
如今派去赫古塔的暗卫一个也没回来,随梅子渊一同去临清的陈轩也没了消息,叶炎隐隐有些不安。
他只能算着时间,连夜赶到天津卫来等贡船。
谁知,却先等来了梅子渊。
码头上所有官兵瞬间见漕船靠岸,立马敲起了锣鼓。
梅子渊忙将一卷纸塞进潘春袖子里,“这是卸粮存粮所需的公文手续,我已替你写好。既然咱们暂时变不回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潘春砸砸嘴,虽不乐意,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船。
“等等!”
潘春刚下了一步梯,梅子渊又追了过来,“岸上那人是户部尚书叶炎,正二品。按理来以他的品级,说不该亲自来接漕粮,不知待会儿他会做什么,总之你要谨慎一些。”
“唉...”潘春看着面前这张自己的脸,不情不愿道:“行吧。”
交接完转运手续后,漕船便按部就班的卸粮。
青安帮忙活了一年的买卖终于尘埃落定,即便潘春现在变成男人,心里也还是高兴的。
她指着杜清,向户部尚书叶炎道:“让他留下,给叶大人当个帮手。”
杜清微微一笑,对自己这个“帮手”的职责心领神会,当即拜了下去,“臣管河郎中杜清,见过尚书大人。”
叶炎自然明白这是梅子渊留了双眼在这里,称粮大有文章可做,一石粮少称一把,一百万石下来,偷藏的数目绝对触目惊心。叶炎不免就对这位面嫩手生的新任总督有些刮目相看。
梅子渊自从下船后就紧盯着称量器具不撒手,一双眼睛跟刀一样生怕少称一粒米。身边还有一个抱剑的土匪寸步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替青安帮办事呢!
但面上不能点破,叶炎客套道:“多谢梅大人割爱,体恤我户部没有这样精通漕运的能人。这下有了杜郎中,这漕粮入仓之事必定事半功倍!”
潘春干笑两声,刚打算抬脚溜到一边儿,却被叶炎拉住胳膊,附耳说了句话,“梅大人,贡船呢??”
潘春一怔,“贡船?”
叶炎赶紧拉着潘春的衣袖,绕到马车后面,迫不及待问道:“敢问梅大人,这一路行来可有见过应天府的贡船?他们何时能入港?”
潘春记得梅子渊说过,贡船一事他早就报给了明德帝,所以叶炎这么问...
是来抓人的。
于是她估算着贡船的航速,惋惜道:“贡船啊,按说一两日之前就能到了。怎么,你们没抓到?”
叶炎一愣,“抓?”
潘春也是一愣:“你不抓,难不成还让他们光明正大进京?”
叶炎警惕起来,“贡船怎么了?”
潘春有点懵:“贡船上全是鞑靼兵啊!我写过八百里加急呈上去了啊?”
叶炎震惊道:“鞑靼兵?什么鞑靼兵?你又何时呈过八百里加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叶炎心里已经不是在打鼓,而是在打雷了。
他将贡船、鞑靼兵和梅子渊的八百里加急无辜消失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很快就得出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结论。
“梅大人!”叶炎甚至不用问细节,就已经参透其中利害关系,他眸光一敛,沉声道:“太后恐有危险,我必须即刻回京。此事事在未查清之前,梅大人万万不可对外声张!若是回京,谁都不要见,静候家中闭门谢客,等我消息。”
潘春不认识叶炎,猛地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点懵。
见眼前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叶炎急了,“梅大人!事已至此,你我再存党争之见,大晟恐有灭国之忧啊!”
叶炎甚至握着潘春手腕,郑重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太后从没有杀你之意,我们也在查杀你的幕后黑手。眼下发生这么多事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是有人存心挑起太后与陛下内斗,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啊!”
见潘春凝眉不语,叶炎长叹了一口气,“也罢,多年龃龉,岂是一朝能化。老夫言尽于此,梅大人是聪慧之人,终会明白的。”
潘春不是不信叶炎,而是在琢磨着待会儿怎么跟梅子渊说。
叶炎忍不住再次嘱咐道:“梅大人,事情明朗之前,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会找兵部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您。”
叶炎说完急匆匆的走了,潘春在忙碌的人群中找到梅子渊,把他拽上了一辆马车。
梅子渊屁股还没坐稳,潘春就将叶炎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又忍不住分析起来:“我觉得,你那封八百里加急怕是没送进京城。我不认识叶炎,不敢贸然多问,但看他的样子,确实不知道贡船的事。”
梅子渊目光一沉指尖蜷起,“不可能!密信是我亲自交到天武卫手里,他们都是陛下的近身侍卫,领头的还是天武卫都尉,按陛下旨意特地护送杜清秘密来临清传圣旨。我将密信交于他们之手,绝对要比驿站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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