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渊喉头一动,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小像上。
身下那人也闭了眼,似乎呼吸加快,耳边隐隐传来咚咚的心跳。
梅子渊一时也分不清,那跳动的是他的心,还是潘春的。
时间一寸寸流逝,梅子渊再睁开双眼,看到的还是自己的脸。
但自己眼眸里,倒影着潘春的脸。
梅子渊突然有一种错觉,他看到的那具身体就是自己,因为在他眼中,此刻最夺目的就是潘春。
他不觉看愣了。
潘春见他半天没反应,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喂,你没事吧?”
梅子渊慌忙回神,起身坐到床边,摸着潘春刚才拍过的地方,不禁有些发烫。
潘春没有等来万马鸣音和耀目白光,只好坐在梅子渊旁边,与他一起垂头不语。
“这个破玩意儿到底有什么门道啊?”潘春将玉件捏在手里,用袖子里里外外擦了个遍,又拿着它一路从梅子渊的脸颊搓到手心,
他还是她,她还是他。
再一看梅子渊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潘春越想越上火,“你就不着急吗,要是咱俩真变不回来,怎么办?”
“嗯?”梅子渊应声抬起了头,“要不再...再试试?”
“怎么试?你在上面、我在上面都试了,不行啊!”
只听一道清脆的响声,又一只碗碎在门口。
熊四又把开了一半的门关上,“我我我再去盛一碗。”
潘春摸了摸鼻子,心说熊四这是怎么了?
天冷手冻抽了?
算了不去管他。
她接着问梅子渊,“你还想怎么试?”
梅子渊也不得要领,“不如换个时辰,或者地方?”
潘春点点头,想起上一次变回来的时候时候半夜,便道:“那等天黑再试试。”
离开屋子,潘春一抬头看见白浪靠在门边,目光如刀,狠狠地剐着自己。
见她走出来,白浪突然把头扭过去,不去看她,
潘春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又生生按了下去,算了,都道这个份儿上了,既然知道自己跟梅子渊互换的关键,那等两人换回来,一切恢复正常,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潘春深吸一口气,吹了会儿海风,跑回梅子渊的船舱。
陈宽终于等到跟潘春独处的机会,迫不及待的替她泡好了茶,打听起来,“梅大人,听说青安帮的帮主伤得挺重,她可不是一般人,你们那日到底碰见了谁?”
潘春一直都忽视了陈宽这个人,这才想起他也跟着上了船,昨日也见了杜清和尹冬冬。所以这次重新当总督,就跟买了话本下册一样,一切还得接着来。
她揉了揉脑袋有些烦,官场交际最是难搞,按理说陈宽跟梅子渊不是一个阵营,但陈宽也是来查贡船的,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应该能说两句。
潘春故作神秘,半笑不笑道:“贡船上,全是鞑靼人。”
陈宽果然大惊,“鞑靼人?!怎么会有鞑靼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潘春抱起双臂,送了他一个白眼,“反正这事儿啊,不妙。”
陈宽脸色发白,“鞑靼人是如何混入贡船的?贡船不是从应天府上来的?难道应天有鞑靼人?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跟陛下说了吗?”
潘春摇了摇头,“不知道。”
接下来任陈宽怎么问,她都不再说话,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
第53章
一整日风平浪静,船队航行顺畅。
晚上潘春如约去敲梅子渊的舱门,却见白浪坐在屋子里。
潘春揣着小像往梅子渊身边挪了挪,白浪的剑猛然出鞘,他拿起一方帕子,在炭火下擦拭着剑身,淡淡道:“天色已晚,我们帮主睡了,大人明日再来吧。”
床上的梅子渊双目紧闭跟死了一样,潘春趁着脖子看了半天也瞧不出来他是装睡还是真睡。
潘春揣紧怀中小像,不免有些扫兴。但一想自己身体中得那一箭不轻,早些睡下也是好事。
见白浪一副赶客的架势,她只好讪讪一笑,“那、那我明日再来。”
可一连三日,白浪都守在梅子渊床前,不是擦剑就是擦剑鞘,第三日还拉了熊三过来打叶子牌。
潘春烦躁抓了把头发,捏紧手中小像,恶狠狠地剜了白浪一眼。
你等我变回来!
海中航行凶险重重,但青安帮这一路十分顺畅,漕船一艘不落,全部顺利抵达天津卫。
潘春看见户部点收漕粮的官兵候在港口,就跟做梦一样。
“这就到了?”
陈宽饶有兴致地看着户部的人马,“可不就到了,人家比咱都急呢!”说完他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在离岸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先跳了船。
“多谢梅大人一路关照!下官先将贡船一事回禀陈尚书,咱们京中再见!”
潘春冲他摆摆手,“回见!”
说完目光很快收回,对着迎面扶墙走来的梅子渊皱起了眉。
她当即从怀里掏出伏羲女娲交尾像,迅速塞进梅子渊手中,“再试试,再试试!”
在外人看来,那不过是漕河两大风云人物在礼貌的、翻来覆去的握手,可当事人却恨不得把对方的手握断。
潘春甚至想把这玩意按进梅子渊的胸口,“这玩意的机关到底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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