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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想到《琴操》中说,猗兰一曲乃是孔子所作,嗟叹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险些失笑,幸而无人察觉,连忙端正了神色,同杏儿等依序列队,低眉敛衽往里走。
    皇帝妃嫔中,当然都是资历浅的需要来聆听教诲,宝珠暗暗一觑,除了阮才人,全是生面孔;太子姬妾暂且只有善善和柳芽儿两个,不敢缺席;此外仍以各处宫人占了大半,有举止安分的,就有交头接耳的。
    一时尚仪局女官露了面,轻嗽一声,那些窃窃的交谈声也停了,依着长幼尊卑,大家纷纷在各自席前跽坐。
    女官代表着贤妃,说话的声口自然不同。颂赞了皇帝恩德,又谈些先代贤妇良女,渐渐引入正题。
    凤仪宫这些人规矩礼仪上都不含糊,同一个姿势保持一整日也不在话下。其他宫的,平日里或许就没这么严格了,跽坐了半日,就有些微微晃动的,更不用说那些年轻的嫔御们,多是如今受宠的,一向娇贵,哪里吃得了这苦,甚或皱眉切齿起来。
    阮才人倒没表现得太不满,只有些无聊地左右打量着,转了一圈,发现了宝珠,见她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索性将她从上到下地来回端详。
    宝珠自是感觉到了有道目光冲着自己来的,却佯装未觉,依旧注视着尚仪女官,只是心里开始琢磨,等讲学结束后,如何避开此人将字笺塞给善善。
    待到讲课毕,已接近中午。宝珠慢吞吞地起身,一来是双腿确实有些酸麻,二来则是找寻善善的踪影——不凑巧,善善是主子里头排位最末的,在前一排最西头;宝珠是宫人里头一个,在后一排最东头。
    好在善善也正东张西望,一时瞧了过来,顿时眼睛发亮,冲宝珠招了招手,二人都随着众人往门口走。
    出了猗兰所,善善便走不动了,宝珠顺势上前去搀扶她,将手心里叠成方胜样式、攥了多时的字笺交到她手里。
    善善对她笑一笑,谢她支撑自己一把,随口问:“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宝珠道:“前两日冷暖不定,略有些欠安,如今已经好了。”想来善善已经多少听说过那件事了,却不知她到底清楚几分内情,她旁边又还有个小宫人跟着,宝珠更不方便多说什么。
    正在这时,善善悄悄捏了一下宝珠扶着她的手臂,宝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至少善善不会等闲视之。到了二人分别的路口,向善善蹲礼道别。
    善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默然叹了口气:她再不晓世事,也明白亲蚕礼这样的活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由妃嫔代行的。何况干娘秦姑姑养好伤后留在她身边照顾,听干娘说,凤仪宫的首领太监仿佛犯了事儿,叫撸下去了。
    她捏了捏手里的字笺:自己和凤仪宫,未必一荣俱荣,但定是一损俱损。
    唯一可犹疑的,秦奉仪自嘲一笑,不过是她有没有机会,说求见就能见着太子,尽早把消息带给他。
    第15章 .十五燕窝盏
    “殿下说,知道了。”
    次日宝珠仍是提早一刻钟到的猗兰所,不过,其他宫里的人就有懈怠的了,此时等候在殿中的只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宫人。
    宝珠便和善善站在外头说话。听了善善这样说,宝珠点点头:只这三个字,她便明白,太子心里是有数的。
    善善看了她一眼,小声问:“咱们往后该如何?”
    宝珠恬然一笑:“不如何。跟以前一样,行事依着规矩礼节,小心谨慎就是了。”
    善善有点不舒服:昨日太子没往后院走,她是去书房找的人,送上字笺给太子看了,他也是这么个不咸不淡的反应。
    她不能追问太子,总能追问宝珠:“虽然瞒着我,自有瞒着我的道理,可是我这般不知就里,很怕哪一日不留神就犯了忌讳。”
    “奉仪且宽心。”宝珠只好安抚道:“并非存心隐瞒奉仪,原是子虚乌有、没甚可说的,连给太子的字笺上,也不过寻常问候罢了,奉仪看了便知。”
    她如何看得到字笺?善善不再说什么。见人来得渐渐多了,二人便分头往里走。
    今日尚仪女官接着讲《内训》,昨儿讲了原序,今日便讲德行一章。
    年轻的嫔御中有二人没来,女官自然留意到了那两处空出的席位,什么也没有说。
    等到散课的时候,宫人们都纷纷站起身来,退至两旁,为妃嫔主子们让出道来,待她们都走完了,方才依次往外走。
    宝珠正与杏儿轻声说话,就听见后头一声惊呼,随即有人呵斥道:“你是鬼撵来了还是眼睛瞎了,我还没跨过去呢,你就想抢先?”
    杏儿闻声才要回头瞧,被宝珠一把拉到旁边去:尚仪女官还没走远,谁这么又蠢又狂?
    仔细一打量,原来是长禧宫的。
    贤妃这几年如一地宽和贤良,偏生这宫人不似乃主风范。
    不出宝珠所料,尚仪女官听见了这一番话,立刻折返回来。
    她先问那被斥责的宫人:“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宫人连忙行礼回答道:“回姑姑,奴婢是芷兰院宫人。因为惦记着给九公主煎药,无意冲撞了这位姐姐,请姑姑责罚。”
    那女官一哂:“你行动冒失,却将责任推到公主身上,倒让我不便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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