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变成李民植。
他永远、永远不会变成他最厌恶的、最痛恨的那种人。
……
碧空如洗,烈日当头。六月的沪市完全成了一个大蒸笼。
鹤寿轩外头的大街上,行人个个神色匆匆,恨不得立刻就能钻进充满冷气的室内。鹤寿轩内,等着结果发表的艺术家与创作者们则像是被困在暴风雪里的遇难者,要么抱着胳膊坐在一边,要么躲进角落里喝着饮料。有些人与熟人没话找话地聊着天,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心思却是一秒都不在聊天上。还有的人谁都不愿理会,心浮气躁地一个劲儿抖着脚。
也不能怪艺术家与创作者们都是这个反应。在看过《白洞》之后,很少有人还能维持平静。
但凡对艺术有点造诣的人都能看得出《白洞》是远超《黑洞》的杰作。
不,应该说《白洞》是《黑洞》的完成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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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因为其作画的笔触,其颜料会微妙地折射光线,让人看到五彩斑斓的黑。一旦光源按照螺旋形转动,《黑洞》就像是流淌了起来,确实给人一种《黑洞》是活物、是宇宙现象的错觉。
而《白洞》,《白洞》甚至不需要光源按照螺旋形转动就能给人眼一种它在动的错觉。
观者站得远,眼睛会产生这是一块变形的3D画布的错觉。观者站的近,则随着光源的不同与观察角度的不同,能看到截然不同的白洞。
如果把《白洞》拍成照片,并进行反色,则《白洞》会变成另一幅同样描绘黑洞的图画。
这种每个角度看到的内容都不尽相同的画作让很多人看到《白洞》的第一反应都是:这已经不是绘画、而是雕塑的范畴了。
看过这样的作品,对自己再自信的艺术家、创作者都要觉得心里发慌——和《白洞》相比,他们的作品不光技巧差了一大截,立意、创新性与前卫性都被比进了尘埃里。
要不是画这幅画的闻月拿出了自己的构思逻辑、还录制了创作过程,不少都不相信这幅画是闻月一个人画的;并且她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内部品评与外部鉴赏的结果都出来了。”
骆家诚推门而出,跟在骆家诚身后鱼贯而出的还有一大群业内人士。
这些业内人士有和骆家诚关系不错的国外画商,也有和鹤寿轩有长期合作的美院教授。所有人脸上都闪耀着欢欣鼓舞的光彩,可见他们对鹤寿轩这次选去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作品都非常满意。
两手都是绷带的闻月靠在李敏栋的怀里。最后阶段她熬了好几天没阖眼,这会儿整个人都困得浑浑噩噩,根本没法维持正常的思考。
“闻月姐,醒醒。”
李敏栋一手揽着闻月的肩,一手抬起闻月的脸庞,轻声唤她。
闻月睡眼惺忪地掀开眼皮,一时间也没想起自己这是在外面,不是在画室也不是在家里。她下意识地把脸往李敏栋的掌心里蹭蹭,引得周围人都是一阵侧目。
即便李敏栋有意在骆家诚的面前炫耀闻月和自己亲密无间的这个事实,他的脸上仍是一烫。
“闻月姐——”
沉默了几秒,闻月总算因为对上了骆家诚的视线而想起了自己在哪儿。
先收回视线的人却不是闻月。
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众人“闻月不是和骆家诚有一腿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的八卦眼神里,骆家诚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平板电脑,装模作样地操作了两下。
“这次参与内部品评与外部鉴赏的作品合计二百三十一作,其中一百四十二作在内部初选的时候就被筛掉了。这些作品被筛掉的原因都已经被放到了内部网上,晚点儿你们自己看。”
骆家诚的讲话不长,奈何闻月的眼皮很快又开始不听话地打起了架。
“能够参与威尼斯双年展的作品合计三十九作,其中内部品评与外部鉴赏的最高分——”
望向闻月,骆家诚宣布道:“都是《白洞》。”
第80章 自私。
刚进入夏季的北意大利还不是那么炎热。怡人的微风不时穿过水都威尼斯的航道,给游人带来舒适的凉爽。
和李敏栋不同,闻月不是第一次到威尼斯来,她对周遭的一切并不好奇,只是偶尔用几句简单的意大利语回答热情的船夫。
船夫明显是个老油条,方才他一见到东方面孔的闻月与李敏栋就先热情地招呼一声:“阔你叽哇!”看两人没有反应,这才又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泥浩(你好)!”
闻月本没有观光的心思,但见李敏栋双眼发亮、不停地环视四周,她倒也不介意花费二十分钟,与李敏栋一道乘上热情船夫的小船,顺着最寻常不过的游览路线稍作观光。
意大利的旅游签证是李敏栋上次回H国的时候顺道给办下来的——他既然已经知道闻月对意大利双年展的出展资格势在必得,又怎么会不做任何的准备?
不仅如此,查到世界有名的展会还有巴西圣保罗双年展、伦敦弗里兹艺术展、法国巴黎菲亚克艺术展,巴塞尔艺术展会在世界各地举行;除了意大利,李敏栋还办理了多个国家的旅游签证以及港澳通行证。
这些签证李敏栋或许不是每一个都会用到。但能像这样与闻月共赴未知的地方,一起享受片刻不同于平时的美景,李敏栋就觉得自己的准备半点儿不是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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