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闻月撑起阳伞,李敏栋让还没完全倒好时差、身体依旧倦着的闻月靠在自己的怀里。
意大利人很少不识情-趣。见此情景,船夫既不撑船了,也不向两人介绍周围的美食与景点了。他坐进船里拿出一把尤克里里,用多情又柔和的嗓音唱了一曲意大利当地的小情歌。
李敏栋一点意大利语都不懂,闻月也没系统性地学习过意大利语。说实话两人并不清楚船夫都唱了些什么。
但音乐这种东西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有时候你根本不需要去理解它的歌词也能感受到它试图传递出的东西。
小船破开水流,情歌被水面上的微风轻轻吹散。耀眼的阳光下,闻月的手掌与李敏栋的手掌轻轻交叠,随后两人的五指扣合到一起。
李敏栋很轻很轻地吻了闻月一下,闻月也闭上眼睛温柔地回应他。
船夫接待过的情侣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擅长替情侣制造气氛的他眼也不抬,只管唱好自己的小情歌。
阳伞低垂,伞里是耳鬓厮磨的闻月与李敏栋。阳伞外头,有其他同样载着游客的小船不断超过闻月与李敏栋所乘的小船。
到了游览结束,李敏栋先一步下船,他把手递给闻月,闻月这才起身,握着李敏栋的手上了岸。
李敏栋不是朴勇基,他还没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喜欢的人亲热。先前在船上时气氛太好,被气氛牵着鼻子走了的他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到了岸上,他才连耳朵都烧了起来。
感谢船夫为自己和闻月制造了超级好的气氛,也感谢船夫这一通操作给自己留下了无比唯美的回忆。给船费时李敏栋鬼使神差地多拿了一百美金给船夫当小费。
船夫顿时嘴咧到了耳朵根,用闻月这个华-国人都听不懂的中文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
李敏栋靠着他的视频频道已经实现了经济独立,闻月自然不会干涉李敏栋给船夫多少小费这种小事。因为分辨不出船夫的散装塑料中文都是在说些什么,闻月全程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听过就算了。
“啊……”
到达场馆门前的时候,闻月忽然出声。
“?”
李敏栋侧过头去,却见闻月敛起了表情,只是摇头。
“没什么。”
闻月从来不会为了“没什么”的事情大惊小怪,李敏栋刚要再问,就见场馆里已经看到二人的骆家诚快步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来得可真够早啊?”
说话的骆家诚今天也穿着西服。只是看来他忙得够呛,不光衬衫扣子打开了三、四颗,领带尾端也塞进胸-前夹着工作人员证明的口袋里。
“这是你们的工作证。”
拿出两张工作证,骆家诚不经思考就把李敏栋的那张工作证丢给了他。
李敏栋反应很快,尽管骆家诚没有招呼他,他还是一把接稳了工作证与挂绳。可也就是这么两秒的功夫,骆家诚正好帮闻月把工作证挂在了脖子上。
“意大利小偷很多,还专偷游客。工作证不用了别放在钱包里,最好就一直挂脖子上放衣服或者是胸袋里,免得被人给捞了去。”
骆家诚这番嘱咐明显是在提醒第一次到意大利来的李敏栋。
“工作证补办起来实在很麻烦。而且一旦到了展会开幕,人多事也多,主办方根本没空马上帮你补证……”
见李敏栋心不在焉,骆家诚眉头一皱:“喂——说你呢!你在听我说么?”
李敏栋这才把落在闻月工作证上的视线收回。
“我在听。”
好心情荡然无存,李敏栋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可怕的表情,骆家诚却清楚地感受到了敌意。
骆家诚是觉得自己输给了李敏栋,可他从来没想过就这么对闻月放手。
——情侣又如何?夫妇又怎样?情侣有可能分手,夫妇也可能离婚。只要他有那个耐性,他终究能做陪伴闻月时间最长的那个人。
“是吗?那我希望你之后不会做出会给闻月添麻烦的事情。”
放嘲讽骆家诚一贯在行。看着李敏栋因为自己的嘲讽垮下脸来,他不理李敏栋,只对闻月道:“《白洞》我已经先替你取过来了。你要不先去展厅的中心位置看看?如果不满意,再看其他什么地方更适合展示《白洞》。”
看了李敏栋一眼,不是没有闻到火-药味儿的闻月还是跟上骆家诚的脚步。
那个意大利船夫说的一串吉祥话里,她唯一在事后认出的那一句是:“糟曾龟剧!(早生贵子)”刚才她“啊”了一声就是因为认出了这句祝福。
然而,闻月很清楚“早生贵子”对自己而言不是祝福。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生小孩。
不谈怀孕十月的艰辛,不提生产的危险,也不假设这孩子天生就患有疾病或是残缺,只当闻月会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闻月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在要怎么在全力作画、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管理好的情况下去照顾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婴儿。
她能忍受婴儿两、三小时要哭一次,随时会肚子饿、随时会随意大小便么?
她可以自己不管不顾,只把照顾婴儿的工作全部都塞给李敏栋或者是保姆么?
她可以每一天、每一次都确定自己从画室出来,身上或者衣服上不会带上对婴儿来说是剧毒的颜料、汽油等等物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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