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十四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摆出一副满腹心事的表情。他五官无一不豪放,这样犯愁的表情摆在他脸上瞧上去实在是有些滑稽。
余愉看乐了,问:“你这什么表情?媳妇儿又跟人跑了吗?”
“去去去!”独眼十四摆摆手,给了余愉一个白眼。
他说:“我找月皊!”
“找我?”月皊惊讶地望向他,“什么事情呀?”
独眼十四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们是备着门主偷偷过来寻你说话的!可是为了你好啊!”
月皊的眉头皱起来,疑惑的目光扫过面前这三个人,软声问:“什么事情不能让三郎知道呀?”
独眼十四抬起手,用手指头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说道:“你年纪轻轻模样也好,不要耗在我们门主身上了。要不然就是耽误了你!”
月皊抿起唇来。她早已下定了决心离开三郎,可是此时她不会将这话对这几个第一次见的人说。
见月皊不吱声,阿梅用手肘捅了捅独眼十四。
独眼十四这才继续说:“我们门主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你要是不早为自己做准备,就得守寡!”
月皊惊了,急忙问:“三郎怎么了?”
这几个人,她与余愉最熟。她急急拉住余愉的手,焦急问:“鱼鱼姑娘,三郎怎么了?”
余愉也是一脸茫然。
“咳。”阿梅轻咳了一声,“小师妹也还不知道呢。”
阿梅恶狠狠地瞪了独眼十四一眼,斥问:“你还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
十四望着面前的月皊一副娇柔脆弱的模样,心下不忍。可他还是狠了狠心,说道:“我们门主没几日可活了!尤、尤其是我们门主的眼睛马上就要瞎了!”
“怎么会这样?”月皊吓得脸色发白。
“就是这样啊!”独眼十四豁出去了,“我们这些刀尖舔血的人本来就有今日没明日,哪个身上不是一堆伤!尤其是门主,他身上的伤最多!他体内的毒一日比一日凶,要不了几日就会双目失明!等门主的眼睛看不见之后,毒素在身体里跑得就更快了!马上就会一命呜呼!”
月皊颤声:“那、那怎么办呀?”
“没办法啊。”独眼十四摊了摊手,“除非找一个大活人,把他眼睛挖出来换给我们门主。唉,我们来劝你也是因为这毒它传染的,所以你……”
“那可以把我的眼睛换给三郎吗?”
独眼十四愣住,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卡在嗓子眼,再也吐不出来。
阿梅和十一都颇为意外地望向月皊。
独眼十四望着月皊脸上认真的神情,咽了口唾沫,再粗声凶人:“你当剪指甲、剪头发呢?那是活生生从眼眶里挖……”
月皊一双眼睛顷刻间蒙了一层水雾,她心里慌慌的,对独眼十四后面说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
她眼睫轻轻地颤,眸中浮着慌乱,颤着声喃喃:“可是我的眼睛以前盲过一段时日,也可以吗?”
独眼十四望着月皊快要哭出来的眼睛,他慢慢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真的成了大恶人。
酒水忽然从天而降,浇了独眼十四一头一脸。
“哎呦喂。”独眼十四吓了一跳,一边骂了句脏话,一边向一旁退去。他骂骂咧咧地抬头,惊愕地看见江厌辞斜躺在高树上。他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里握着个酒坛。身姿闲适洒脱。
江厌辞没有向下看,收回倒酒的手,将酒坛中余下的酒送入口中。
见是江厌辞,独眼十四那满口的脏话也只能咽回去。
几个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竟是谁也没有发现江厌辞何时到了树上。
独眼十四使劲儿眨了眨眼,将流进眼眶里的酒水弄出去,才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来,说道:“门主,我们就打了个赌来逗逗夫人。您长命百岁啥毛病都不会有!”
月皊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她惊愕地望着独眼十四,哽声中带着生气:“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我……”独眼十四回头望向月皊的泪眼,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阿梅妩媚一笑:“赌输了回去喝酒喽。”
她转身就走,免得惹祸上身。此时她心里就是庆幸刚刚骗人的是丑八怪十四,不是她。
她走了几步又扭头望过来,柔笑着说:“走啊,你们看什么呢?别在这儿碍眼耽误人俩亲嘴!”
有了她这句话,几个人都走了。
独眼十四走了几步回过头,见月皊仍旧是生气地瞪着他。他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转过头去,心想以后再不敢逗她了。
“你的眼睛以前怎么盲的?”江厌辞凝眸,望向立在下方的月皊。
月皊这才将生气盯着独眼十四的目光收回来。
她抬起脸来,仰望着树上的江厌辞,特别委屈地说:“他太坏了。”
江厌辞望着她委屈的模样,认真地点了下头,道:“是。”
月皊吸了吸鼻子,这才回答他的话:“小时候生病发烧,烧得眼睛看不见东西,好长一段时间才好。”
月皊往前走了几步,立在树下。
林风带着舒适的凉,轻轻吹拂着,吹动江厌辞悬在树下的绯色衣摆随风轻晃着。
月皊的视线追随着他随风而动的衣角,再将视线上移,歪着头打量着江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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