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她忽然很羡慕江厌辞的随意与自在,还有自由。
“要上来吗?”江厌辞问。
月皊本想摇头。这树太高了,她有点害怕。可是她望着江厌辞悬晃的衣角,那一抹藏在心底的羡慕让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江厌辞将手中的酒坛子随手一丢,从树上跃下,手臂环过月皊的细腰,将她圈在怀里,带上树端。
月皊足尖踩在枝干上,心惊胆战地望着下方。
江厌辞望一眼月皊的脸色,紧握在她腰侧的手慢慢松开,只在她后腰相护着。
月皊立刻紧紧抱住江厌辞的腰,一动不敢动。
江厌辞笑笑,问:“不坐吗?”
“坐、坐……”月皊试探着将抱着江厌辞腰身的两只手松开一只,挪到另一侧去扶树干。她一手攥着江厌辞腰侧的衣襟,一手扶着树干,双腿打颤地一寸一寸挪着慢吞吞坐下来。
足足花了一刻钟还要多一点才坐下来。当她终于坐下来,重重舒出一口气。
江厌辞侧首而望,目光一直凝在月皊的身上。
见她如释重负地重重松了口气,江厌辞唇畔的那一抹浅笑不由变得更深了。
一阵风吹来,枝干跟着晃动。
月皊感受着身下树干的晃动,惊呼了一声,立刻死死抱住江厌辞的腿,又死死闭上眼睛。
江厌辞坐下来,手掌搭在月皊的后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他说:“掉不下去。”
月皊这才小心翼翼地张开一只眼睛,往下望了一眼,见这样高,急急收回目光。
“往前看。”江厌辞道。
月皊这才抬起眼睛,瞭望着远处。她头一遭坐在一棵高树之上瞭望远处,目之所见与往日大有不同。
颇有几分跳出人世外,遥望红尘的豁然。
凉风拂面,带着初春时的冷冽。
月皊竟是看得出神。再一道略大的风吹晃树干时,她也痴痴望着云端,浑然不觉。
她望着远处山间云海。江厌辞侧首望着她,慢慢握住她的手。
良久,月皊慢慢垂下眼睛,望向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再试探着向下望去,望见的不是悬空的高度,而是两人缠绵相伴的衣摆。
月皊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留念地凝望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慢慢抬起眼睛,望向江厌辞。
“三郎。”她软软地唤。
江厌辞问:“昨天想对我说的事情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月皊眼睫颤了颤,继而慢慢弯起眼睛,皎丽的面容徐徐展现出柔和笑靥。
她笑着说出来:“三郎,我想要放妾书。”
百转千回揉于月皊的眸底,最终化成了坚定。
月皊今日不会哭。如果注定要分别,她宁愿最后时光里,她给三郎留下的是更多的笑容。
江厌辞慢慢收起脸上的浅笑。他深沉的眸光凝在月皊的眼睛来。
良久,江厌辞终于开口:“你做出决定了?”
“是。”月皊点头。她声音是一如既往地低软柔情,可是江厌辞亦听出了坚决。她有着面团一样柔和的性格,极少态度坚决地做什么。然而此时,正是她少有的坚决时。
江厌辞眸色几经变幻。
他心口生出一种闷涩,让他不得畅快。
“理由?”他问。
“三郎以前说过随时都会放我走的。”月皊移开了目光,睁大着眼睛遥望着远处山间云雾。她怕再不移开视线,会掉下泪来。
理由有很多,却都不重要了。已经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驷马难追。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好。”江厌辞听见自己沉闷的回答声。
月皊的唇角再翘了翘,忍受着心里撕扯的疼痛和不舍,微笑着点头。似有千言万语,又舌尖空空不必言。日后你一切安好风光无限,今日离别就是值得。
江厌辞深深望着月皊唇畔的笑容,冷声:“回去就给你写。”
江厌辞松开月皊,他起身,从高高的树端跃下,带下一阵晃动,和几片飘摇的枯叶。
【 作者有话说 】
前一刻的小江:她要把眼睛给我,她简直爱惨了我!
后一刻的小江:分手就分手,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多大点事。
第七十章
树干的晃动,让月皊急急抱紧了树干。她僵着身子坐在树上,抿着唇向下望去,目光追随着江厌辞大步离去的背影。
她安静地望着江厌辞的背影逐渐远去,一直抿着唇不吭声,忍下了喊三郎回来的冲动。
直到江厌辞的身影消失在郁郁树林里看不见了,月皊才收回目光。她先蹙了眉望了一眼悬空的高度,心中难免瞬间生出了惧。
跳下去?她断然是不敢的。
她转头打量着这棵树的主干。似乎只能抱住大树的主干爬下去……
这想法刚一冒出来,月皊不由视线沿着树干徐徐往下望去。
怎么能越看越高呢?
月皊明白了,不是她在树上坐了一会儿就变得胆子大了,而是因为江厌辞在她身边她才不怕。
可是三郎不能一直陪着她,她也不能一直坐在树上。
眼泪簌簌落下来,月皊腾出一只手来飞快地擦。手背上沾满了泪水,她才后知后觉三郎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了,她哭也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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