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会计的性子,落魄了就不爱跟混得好的人家多走动的。
不过这辈子他们三兄妹都还成,应该不会再和亲戚疏远了。
电话打完,黎夏拎着东西跟着老头去大伯家。年年都是他们父女去的。
黎阳和黎竣,用黎夏妈的话说就叫支不出门,一点都不会来事。
黎夏也觉得奇怪,魏容那么精明一人,怎么偏把她二哥看上了?
当初她刚分到供销社,就有领导看中了她做儿媳妇。结果人愣是没干,把领到给得罪了。
不然后来分福利房,可上可下的一批人里怎么就偏她的资格被挤掉了?
而且以她二嫂的会来事,居然一直就是个小售货员升不上去!
不过后来二嫂同姑姑走得挺近的,她娘家生意都做到军区那边去了。
黎夏看着走旁边的黎会计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她家老子就是个抱着金山都不会去挖的。改变是没法改变了,她这辈子就好好奋斗吧。
黎会计看她一眼,“东西重不重?”
“不重啊,我能颠勺的手拎这点小意思。”
“嗯,那你的餐馆还是别一直开。省得手腕都便粗了!”
黎夏一身红色的羊绒长裙,外搭黑色的呢大衣。脚下再蹬一双黑色的真皮长筒靴。
黎会计身上穿着闺女买的新款羽绒服,脚下一双毛皮鞋。
这世道先敬罗衣再敬人的。尤其今天大伯家,就是个富贵场。
元旦前,黎夏一年停薪留职到期,黎会计主动去给她续了三年。
供销社事件后,他再不提什么国家的、集体的单位才靠谱了。
大伯家里自然热闹得很,明哥生意越做越大,来往的人、有时相求的肯定越来越多。
大伯一开始是执意住在镇上。但是孙子要去大城市读书,没几年他也就跟着搬去了。后来就很少回来。
明哥这几年把左邻右舍的房子都给买下来了,据说是加价买的。然后三间房子打通重新装修。房子大了许多不说,还弄得前庭后院、假山流水的。
黎夏都听人说过几次,说他这就是资本家住的房子。但其实人家也只是想让妈、老汉儿住得舒服些而已。
明哥这一点绝对无可厚非。
今天客人多,大伯家的篱笆门是敞开的。父女俩一道走了进去。
黎会计扫了一眼整齐停放的小汽车,比去年又多了几辆。看来他堂侄儿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了,不然来拜年的人怎么会增多?
“大伯、大伯母,身体健康、万事顺意!”黎夏拱着戴羊皮手套的双手道。
大伯母道:“瞧你这嘴甜的。你大伯回家可劲儿夸你呢。”
黎家的规矩是参加工作就没有红包拿了。大伯母就抓了一把糖给她,“喏,再甜甜嘴。”
明哥也过来,“二叔来了!夏夏,你今天真是亮眼!说来你没去读大学,实在是可惜。不然你身上可真没有短板了。”
黎夏反应过来,明哥居然对大学有情结啊!难怪对外头那个一直挺稀罕的。
她眼角余光偷瞥了堂嫂一眼,看到她脸上一僵。
“明哥,那是我不去读么?那是没考上。”
“你没全力以赴嘛。不然能考不上吗?”
明哥的那些兄弟今天也都来了,过来‘二叔’、‘夏夏’的叫个不停。
有人小声道:“不就是个卖面的么?整得跟千金大小姐似的。”
今天是来个大伯拜年,黎夏自然不会闹事。她只是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哦,堂嫂的表妹,穿得很是洋气!
大伯道:“夏夏,你跟我过来!老二,你也来。”领着他们父女穿过满屋的客人往书房走。
不少人艳羡的看着。这么多人来拜年,可只有这父女俩一来就有这待遇。
大伯没有亲的兄弟姊妹,但他们父子的发展都很好。尤其明哥还有几分青出于蓝的架势。沾亲带故攀上来的自然不少。
反正大家都不是一母同胞嘛。
黎会计感受着这些目光,小声跟黎夏道:“老子多半还是沾你的光。上次供销社事件后,你大伯更看重你了。”
进去坐下,大伯拿出一张全县的地图指着镇子东北的方向,“我得到内部消息,果然有一种说法要把镇子的行政、经济重心往车站那外边移。可能今年就要做初步的规划了。”
黎会计道:“等讨论完,几种意见再统一,至少是明年的事了。”
今天才大年初一,说明年那就真是有些早了。
大伯道:“那当领导的总不能脑袋一拍就做决定吧。还有另一种说法,准备在沿河就是你们那边修滨江路、打造古镇。”
听到这里,黎夏有些遗憾。他们这个镇确实是古镇,大诗人笔下都提到过的。
如果真的能从这个时候好好保护一些残留的老建筑,确实是很不错、很超前的发展理念。
那样他们可以走一条和前世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
不过,镇上最古老的一些建筑,XX宫、XX寺,那都是占地近千亩的大建筑。一个文革的时候被破四旧的狂热分子拆除了。一个被改建成了学校,没剩什么老建筑了。
如果把这两个保留下来,没准还真能做成周庄、乌镇那样的旅游文化古镇。那他们可就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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