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的,命运的因果纠缠成一张大网,她来了,成为顾小侯爷。
她见识了燕国的风起云涌,看见了水灾后千里迢迢,昼夜不息运来粮食的商贾,看见那守城的少女被雪染白乌发,看到老人充满智慧的眼睛,见到北境大捷时全城百姓眼中的光,她就知道,自己早已无法离开。
离不开,便要做些什么。
她想保护定远侯府,
她想看容珩执掌百万雄师,挥斥方遒的样子,
她更想,
让那些不是郡主,公主的姑娘,那些在深宅中耗尽一生的妇人,那些在田间地头艰难耕种的女子,也能看见她所能看见的!
她想要消除人心中的偏见,打碎这世间的囚笼!
顾侯爷凝望着顾澜,深邃的眼中,迸发出异样光亮,轻轻地说:
“澜儿,这条路,很难,天底下多的是愚昧的人,无论男女,他们都会成为你的敌人。”
“难的话,就不去做了吗?”顾澜平静的说,“再难的事,也要从做开始。”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定远侯温润的眼睛,粲然一笑,道:“何况,我不是定远侯嫡子吗?顾侯爷的女儿吗?不会全天下都是我的敌人吧?”
这个时候的顾澜,就像是一个最寻常不过,却不畏天地辽远的小姑娘。
寒冬的院落里,阳光刺眼,不及她眼底的光芒明亮。
下一刻,顾澜的头发一热。
顾侯爷的手掌落在她头上,蓦地揉了一下,发带一扭,一头柔顺的乌发被弄乱成了鸡窝。
顾澜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因为除了老夫人,没人会揉她的脑袋。
而她也没注意到,她在顾承昭面前,才会肆意的说这些话。
“好,本侯等着这一天。”
顾侯爷的声音清冽而温和,黑眸泛起春水似的浅淡涟漪,显得分外温柔,声音又分外骄傲。
“等你主动告诉天下人,顾澜是女子,但从不输于任何男儿。”
顾澜不知道,她今天的话,对顾侯爷到底产生了多大的震撼。
这时,她才好奇的问道:“比起恢复身份,我更想知道,你和娘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女扮男装?”
顾侯爷牙根紧咬,红着眼吼道:“你叫清儿娘了都不叫我爹,气死我了。”
顾澜笑的更灿烂了几分:“就是要气你啊。”
顾侯爷:“......”
顾澜见老爹吃瘪,唇角忍不住一直上扬着,忽然眨了眨眼睛,懒洋洋,软软的叫了一声:
“爹爹,告诉我吧。”
声线放软了许多,不是平时的清越,温软地像是一只小狸猫在轻挠他的心口。
“你你你你......你叫我啥?”
顾侯爷刚刚还恼怒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双眸睁大如铜铃,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顾澜呵呵一笑:“不说算了。”
“说,说,爹爹说!”顾侯爷扭捏了两秒,立即点头,“此事,说来话长。”
顾澜:“长话短说,禁止拉踩。”
“......你娘和我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孩子,老夫人心里着急,想劝我纳妾,还好清儿终于怀了身孕,老夫人才勉强止住此想法。但就在清儿怀孕那段时间,我救了一个女人。”
顾澜顿时整个人眼神都变了:“你妻子怀孕的时候你救了一个女人,你们互生情愫,你居然是这样的定远侯,渣男!”
“没,没有啊,本侯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娘一个人!”顾侯爷立即卑微的解释起来,“本侯爷当初打遍京城无敌手,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顾澜:“还是英雄救美呐?这小说我熟,烂大街的。”
“当时有人当街调戏那个女人,本侯顺手救了。”顾承昭沉声说道,双眸幽深而深沉。
“那女人说,她是来京城寻亲的,本侯见她的确不会一点武功,便没有怀疑什么。
几天后,她行驭马之术驯服疯马,当街救了出府祭祖,路遇疯马拦路的老夫人,老夫人见她无家可归,就将她带回了侯府安置。”
“因为本侯救过她,对她有几分了解,所以只是去表达了一下谢意,没想到老夫人误会我对这个女人见色起意,想让我纳她为妾。”
顾侯爷越说越委屈:
“澜儿,你干嘛这样看我,本侯当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此事。”
顾澜怀疑的看着他:“这些,与我非要女扮男装,也没什么必要联系,侯爷,你还不如告诉我所有一切只是为了让老夫人高兴呢。”
顾承昭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幽光,眼神也一点点冷了下去,低声呢喃:
“现在想想,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心思不纯,那匹马是战马,怎么可能会忽然疯了......”
顾澜眼神一凛,同样想到了什么:“她,害了娘?”
顾承昭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一抹愧疚和悔恨。
“那个女人精通药理,用药害得清儿早产,大夫说,清儿身子受损,从此以后,几乎没有再生育的可能。
而当时,老夫人正万分盼着侯府有嫡孙降生,军中,你祖父和十万定远军,也期盼着侯府传承。
迫不得已,本侯和清儿想到了承鸾当初胡闹时求的药。”
第一百五十八章 魏流羽和魏君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当初的顾承昭,虽然顽劣不堪,但不管是武功还是带兵,都展现出了顾家人的天赋,所以,他早早的就是先帝和老侯爷确定的定远侯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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