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回首,互相寒暄了,也捧茶坐下,又有些无所适从。
他适才初得消息,只关心快些赶来,此时坐下了又相对无言,才开始琢磨起李辞与江可芙此番来意。
正月初三女儿归家,便是寻常人家也都不甚在意这规矩了。他的闺女他知晓,江可芙不能有这番觉悟,便是有,那总不能是拽着李辞来的,此番,更像是昱王爷有心要来。
果不其然,僵坐片刻,江司安问几句近况,李辞与江可芙问候了几句身体。茶水温下来,李辞忽然起身对江司安说近来无事在府上看兵书,有些地方不懂,需要讨教。
摸不着头脑,江司安不知李辞何意,且打量江可芙神色,也是不知情有这么一出。看李辞面上诚恳言语恭敬,又不好推辞,目光在半空相交,江司安还是做个请的手势,与李辞去了后院书房。
于是王氏带着人姗姗来迟时,瞧见的就只是江可芙独自一人被晾在前厅,已闲得与一侧的婢女聊了起来。
“给王妃请安。”
“欸,二娘。”
终是来人了,江可芙起身去扶王氏,抬眼间,却在王氏身后瞧见个熟人,江霁莲。
对上江可芙目光,少女面色冷着,却还是象征□□了一福,难得有看见她不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时候,江可芙却有些不适应,后知后觉想起,她们似乎几月未见了。
婢女又添上热茶,几人坐定。
“妾身还想着出了初五去王府拜见,谁知今日便碰上了面。”
“正月初三该归家,离得也近,一个来回又不碍事。”
“嗐,这个,便是寻常人家也少有还当个正经日子的时候了,再者这般大的雪,可仔细身子才好,莫染了风寒。听下人说,还是一路走来的?”
“不打紧,涿郡的雪可比这大呢,穿厚实些,无碍的。”
“原是妾身疏忽,若知王爷是这般知礼守礼的,该遣个人提前问一声,这日子来府里,当真折煞我们。寻常人家的女婿,可也做不到这般。”
“圣上与皇后圣德,殿下不过耳濡目染。”
“是。”
究竟不是生母,相处时日也不长,回门当日那几句算得肺腑之言也不过是对出阁的姑娘能想出的全部真心话了,此时一处坐着,只能说些客套,旁的话题,一时又找不到相称的。
江可芙装着端庄模样,听王氏应承李辞,便搬出李隐与钟氏,语气淡淡的,心里却想着,若非有事相求,他才不会来。难怪头天夜里说起出阁的女儿需归家,倒比她还热切。
她原不知李辞什么算盘,也是适才那一出才恍然,还说甚么请教兵法,她不知道什么事儿都明白,这人日日抱着卷宗长吁短叹,又和兵法有什么干系。
虽说已算私事,依着成亲之初的商议,她其实无权过问,但要找她爹帮忙,算是拖江家人下水的勾当,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莫名的,江可芙有点儿胸闷。
又聊了无关痛痒几句,问起李辞,江可芙也只能用请教兵法搪塞了。
“对了,说起来,倒有件事儿需王妃帮衬一二。”
江可芙来了精神。
“二娘你说。”
王氏笑了笑,轻轻拉起身侧江霁莲的手,从适才进门,她就安静的一言未发。
江可芙不由暗叹,恒夭还总笑自己不说话能唬一拨人,江霁莲不也是么?
“霁莲明年年末也就及笄了,这不是想着,早些给她看定个人家。王爷是青年才俊,平日来往的,自然也是些英杰,妾身是想,王妃能否帮着相看一二。妾身在金陵少走动,一来这各家的公子哥便不大熟悉,二来这许多女儿家的心思,上了岁数也愈发不懂,王妃与霁莲年岁相当,能估摸着她的心意。”
一席话听完,江可芙笑了笑,还以为什么,当半个媒人啊,倒是有意思了。
转头瞧向江霁莲,看少女投过来的目光终于有了波澜,带了丝丝警告意味,便似要她应下了必要好好办,不许报复她一般。不由好笑。
只是,细细想来,她倒真不知李辞与何人来往,本就各做各的,成亲后这段时日李辞又领了差事,每日不是卷宗,就是刑部大牢,要不就是那个不知被李辞骂了又骂,提了又提多少句老匹夫的常迁。饮酒出城什么的,自然渐渐退出他这日子,友人么,许也上府寻过他,不过次数不多,她又没心思结识,便连名字也未曾知晓了。
心知王氏许也不过提一句罢了,婚嫁之事,她又不是看不出,她自己这婚都成得云里雾里,指望她替江霁莲寻什么人家呢?
不过就是在刚刚一瞬冒出个念头来,她突然想起成亲后才迟钝的察觉江霁莲许是心悦李辞的事,只是小小的在心中玩笑一句:有个人家挺合适,江霁莲应该也喜欢,你们也瞧得上,不过,得等我跟他和离……
第三十三章
漫天雪白,似柳絮因风起,窗前一株树,枯枝上叠起的一小层雪积了许久,终于漫出枝子,扑簌而下。
房里阴翳,比之王府,连个炭盆也未点上,冷森森的雪洞一般,可瞧案上铺开的纸张,一侧的笔也是匆匆搁下,想是江司安往前厅去之前,便是在这书房里。
“过了最冷的时候,岳父也需注意身体,若不愿点炭盆,就披得厚实些,搁个手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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