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奚落,偏生声音也不大,但还是叫人讨厌。
眉头狠狠一皱,江霁莲已有些恼了,便要伸手推江可芙。她都碍着上次墙头的事儿且不与她计较了,这人还自己凑上来给她不痛快。
“这个给你吧,擦擦。”
推了个空,江可芙及时撤远了,却在她手里塞了方帕子。
“你……”
面色微红,怒气还显在脸上,江霁莲却不知该怎生呛她了。张了张口,余光瞥见李辞往这处瞧过来,悻悻收了目光。
热气聚在厅堂,带着锅子里的肉香,约莫坐了半个时辰,江可芙额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心满意足撂下筷子,才发觉似乎只自己欢喜,其余人,都未怎么动筷。
撤了锅子,斟上茶,坐了片刻,看天又阴沉下来,怕不是又要来雪,且这出来时候够久,二人该回去了。
拿起立在墙侧的绸伞,江司安与李辞立在一起,不知又做什么嘱托。
回首,江可芙瞧一眼江霁莲,悄悄挪了过去。
“欸,你还喜欢他么?”
“关你什么事?”
微微一惊,片刻,江霁莲瞪了她一眼。
“你若喜欢,我好给你寻个差不多的啊。”
江可芙不恼,朝她眨眨眼。不是上赶着找没趣儿,就是想逗江霁莲,再想到她也得嫁人了,这性子,不知得寻个什么人家啊,牙尖嘴利得只瞧着凶,脑子里没东西,又不会动手。
算是因为莫名的担忧,又想同她说说话了吧,她最近买得话本子没趣儿,一帮女人宅子里呆着,今儿你整我,明儿我害你,江霁莲这般性子的里面有一个,可是早早的被害,连带着名声完了,一袭破草席卷着扔去乱葬岗了。
“不用你管!”
“行吧,那可别又翻.墙头就行,不然我真不管了。”
抖落出旧事,江霁莲面色一变。江可芙但凡有心对呛,就是一招将军。看对面少女眉头又皱起来,得意的朝她扬眉,转头脚步欢快的朝李辞与江司安走去。
雪停了,街上有了几个人影,有小厮在扫门前积雪。风还是那般冷,江可芙把手缩进袖管,抱着那把绸伞。
一路无言,李辞又不知琢磨什么,江可芙因为他不打招呼就找江司安的事,心里芥蒂,不想与他搭话,只想着回了府怎么呛他。
又一阵冷风,些微凉意灌进领口,碎发散落在前后的耳朵也冻得有些难受,大氅的帽子未戴上,江可芙却不想伸手去够,又不想叫李辞帮忙,索性慢了步子,抱着伞一弯腰,想将背后的帽子甩过来。
“你干什么呢?”
弯得太猛了,视线一暗,帽上兔毛绒绒的,挡了眼,不及伸手正一正,李辞已发觉她未跟上来,回首瞧见这般情形,不由轻笑,已走过来先替她整了帽子。
“不用你。”
江可芙抬眸,正瞧见少年翘起的嘴角,皱眉伸手要推他,夹在臂弯里的伞却被李辞取走了。
“那伞给我,抱一路跟个宝贝似的,你松开只手戴帽子它能跑了?”
“我冷不行?”
“那你叫我啊。”
江可芙撇过头不瞧李辞。
李辞一怔,随即想起什么,又开始笑,还凑过去拍江可芙肩膀。
“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还使起性子来了,因为我找江尚书的事生气啊?”
江可芙脚下一顿,片刻,转头瞪过去:“我本就是个小姑娘!我比你小两岁还多呢!”
李辞微愣,继而笑得更开怀起来:“行行行,是小姑娘。小两岁还多,怎么,让我叫你声妹妹么?”
“李辞!你是不是想跟我打一架?”
“不不不,这就免了,做兄长的要爱护妹妹,不能动手。”江可芙又一眼横过去,李辞赶紧摆手,随即又拍了拍她肩膀,“行了我的错,帮四皇兄问江尚书些事,他不方便过来,我这身份又不至于旁人起疑。放心吧,不是什么危险事儿。”
得了确切答复,江可芙平了心静了气,其实也没多生气就是有点儿别扭,担心江家莫名其妙被拽着蹚了什么浑水。当即瞥李辞一眼,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不较劲了。
长街一地白,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又挨近了,并肩向另一头的白茫茫而去。
第三十四章
午后天色阴沉,暮色四合之际果然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比白日更大,枯枝挂了一树白,轻轻踹一脚就落下不少来。
秦氏恐二人冻着,慌手忙脚的又在卧房里添个炭盆,进门瞧房里灯火昏黄,夫妻二人与清早一般,一人歪在一侧塌上,看着各自手里那几页纸。
时辰已不早了,这妇人就是愿意操那份心,便上前劝二人仔细眼睛早些歇息,又知道两人晚间惯是不用有人在屋里服侍的,出门时也就一并叫了外间凳上打络子的恒夭与青苑。
东风卷碎雪,在廊下灯笼的火光中飘过,使人将好能由着那一点,窥探几分外面雪势。秦氏不由紧了紧衣裳,双手也揣进衣袖,似是自语,又似跟身后两个姑娘感慨。
“今年这天气才是怪,这时候来这老大雪。初五还要祭祖,若就这般的下上一宿,出城的路怕是不好走呢。”
“祭祖?秦婶子,干嘛还出城啊?”
涿郡跟金陵祭祖不一样,恒夭就记得每年初三府上要备写香烛纸钱,却也不用出去,因林家祖坟其实不在涿郡,祖上三代的墓,都远在苏州。不知什么原因,林卫也未想过有一次回去祭拜,只在林府后院的祠堂里对着老太爷与老夫人的牌位拜一拜,上柱香,就算祭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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