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人怎么越打越多!”
鲤鱼打挺避刀,雾里看花横斩,刀锋已染点点鲜红,漆黑中看不见却知晓它尝了血。捂住未愈肩头,微喘着踢翻供桌一脚揣进三两人堆,身后“叮”一声何物打落,回首寒光映一瞬自己眸子,是李辞挥剑替她挡下一枚暗器。
“谢了!”
李辞瞥她一眼,回刃又接一斩。厝步擦过她身侧之际,江可芙耳畔一声“跑”。
心头一凛,避开接踵而来利刃抬头望去,李辞与五六人缠斗就给她个模糊影子,没撤的打算,看来是要她先走他断后了。
谈不上生死攸关,且她肩伤二人都能察觉收手束脚碍事了,继续下去也没好处还要拖着李辞,先撤确是万全之策。她轻功也算可以,不难脱身。
抬头看一眼适才一群人从天而降毁出的窟窿,又深深望一眼不远处以一敌六还算游刃有余的李辞,默声道句“不道义了对不住”,纵身一踏观音坐底莲花,几步再上如来,一跃而上直过穹顶抬眼见夜幕,见势追来的两人也被她一脚踹下的瓦片砸下去。
下面还有人要追,江可芙知晓不敌需快些撤,当然若能引开些人减轻李辞负累自然也是好的。气沉丹田,大喊一声“不追的都是孙子”,借风一跃而下,却被身后追来人丢出的石子砸中小腿,落地一个趔趄。
“行行行,追不上来阴的是不是?我还就定要跑了,有本事你们追我到天亮。今儿不是我累吐血,就是你们追断气。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咱们就看谁熬死谁!一群狗东西!”
抬手招呼回半块儿砖头,江可芙暗暗提气,言语却似气急了口不择言的骂人。这般跑了她还是心里有愧,且骂几句引这几人不愿放过自己,追着她一起跑,也算最后帮李辞一把。
眼看身后几人遂了意提刀赶上来,江可芙微微一挑眉,扭身就跑。
才一动小腿果然已隐隐酸麻,看来那小石子扔得绝非随意无章法。短刀一转刀柄在小腿某个穴位狠狠一戳一拍,许不管用,但瞬间疼痛小腿异样立时不觉。微微撇头确认身后几人与自己大致距离,江可芙再提气,步子快了些。
“我是真尽力了。李辞,你可要,争气些啊。”
第七十三章
方向感向来不是特别好,夜色中更是南北不辨东西不分。只管朝一个地方急奔,耳畔风声猎猎带着发丝飞扬,还不时有暗器从后面飞来干扰。
此处荒地有多大一片她不知晓,只是似乎已跑许久,她已渐渐有些喘得厉害,本就酸麻的小腿也趋近于无力,可侧头听身后,鞋底掠过草尖的声响依旧有,紧追她不放。
他们好似不知疲倦。轻敌了。
昨夜伤处渗的血已有些黏连衣物,江可芙伸手揪了揪,嘶,疼。后知后觉想起,李辞昨夜也受了伤,此次…
身后又飞来两枚梅花镖,断了江可芙即将往坏处想的担忧,一偏一矮躲过,她很快又想到宿衍和恒夭几人,他们若跟随,两个帮手却也多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真说不好境况又会如何。
微微分神,加之疲惫,脚下少了注意,突然一个趔趄狠狠绊上脚下一样事物。地面不平,似个缓坡,一下扑上前,江可芙稀里糊涂的就滚了下去。慌乱间,被赶上来的刺客狠狠踢了一脚在腰间穴位。
糟了!
上身顿时酸麻无力,不能还手不能起身,顺势滚将下去,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身上各处被尖锐碎石硌痛撞伤,痛得绵密。不及伸手护一下肩头伤处,头突然“翁”一下断了所有思考,一阵更锥心刺骨的疼痛从后脑一波波漫向全身,她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头撞上了石头。
“嘶。”
大概到底了,又或许这石头正好截住她,身子已不再向下滚。勉强抬起手想摸一摸有没有出血,抬起几寸半个身子已酸麻得动弹不得。受过猛烈撞击,眸子映出的事物也逐渐模糊,江可芙只能看见紧随而来刺客手中的银寒,人,却重影得都仿佛不像人了。
“狗东西。”
银寒逼近,江可芙盯着那几道,还要惹恼人搬轻声呢喃。看不见他们是愤怒还是冷漠,半空里寒光一道映进瞳孔,闭眼。在“刷”一声后,自己却毫发未损。
勉强撑开眼皮,只看见身前一个高大背影,夜风撩他衣摆席卷一片血腥之气,频起间隙间她看见适才刺客倒地不起,是死是活不知晓,只是,连声惨叫都没有。
“…李辞…你可太慢了…我差点儿交代在这儿……”
尖锐刺痛渐渐转为蔓延全身的阵阵钝痛,仿佛在消磨她那点精神气,江可芙张张嘴,勉力吐出一句,也不待身前人说什么,头一歪,昏沉过去。
*
她好像在走夜路,抬头却连星光也没有,出门为什么不提个灯笼呢,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闷着声,在死寂中踽踽而行。是何地也不知晓,连声夜猫啼叫也不闻,更不见荒地的孤冢。是一条路走到黑吧,只管朝着一个方向…
突然,一只手牵住了她,温暖干燥。奇怪的明明是夏夜,她却觉的这暖和来得及时。看不见手的主人,仅感知到虎口指腹的薄茧,默认拿兵器的手属于危险之人,她却只有安心踏实。在无声的黑暗里被牵着缓行,好像,在一步步走向光明。
远处似乎确实有了一点光亮,微小却连着希望,越来越近,她不自觉愈加握紧了那只手,直到一线光忽然变大,扩散,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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