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一下,天亮了,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少女也一下睁开了眼睛,江可芙醒了。
映入眼帘是简陋粗糙的房梁,大喇喇暴露在外不加修饰遮掩,鼻腔涌进淡淡的霉味夹杂土腥气和多种不太好闻的味道混合一起,一偏头,是更简单粗陋的布局。
漆面斑驳的八仙桌,上面白瓷盏具不知几个年头已发黄甚至缺口,灰褐色粗粝地面边边角角残余土渣风一吹就能扬起一室,远处能看见破旧上年纪的条凳。甚至不需要打量所有,摸摸身上粗糙微微发硬的薄被,下面同夏衣般单薄的褥子,已能知晓所在之地的清苦贫寒。
后脑阵阵钝痛,伸手摸摸已被纱布缠住,肩头被再次包扎,手臂被碎石划伤的细小伤口也做了处理。捶捶僵硬的脖颈,江可芙掀开被子下地,心道李辞哪里找了这么个地方,往陈旧木门处走了几步欲去寻人,“呀”一声,门先她手开了,进来一个端着砂锅的老妪。看她站在房里,神色惊喜。
“姑娘醒了。”
“啊…您?”
不知说什么,妇人已进来把手里砂锅小心搁在桌上,几步上前,两手还在粗布衣衫下摆擦了几下,再一把握住江可芙的手,将还懵怔的姑娘吓了一跳。未及说她攥得太用力,已被拉回床前一起坐下。
许是那目光太过热切,江可芙莫名的不自在,微微蹙眉回答那些问自己身体如何的问题,轻轻挣一下依旧被攥得死死地手,轻声发问:“大娘,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那位公子?啊,他,他说他还有些要事,且将你安顿在此处过几日回来寻你。”
妇人松了手,不再看江可芙,转头望向八仙桌,说炖了鸡汤让她喝一些。
“劳烦您了。”
微微点头,心头疑虑渐渐消散。还是赶回去祭拜太后要紧,李辞将她安置在此处也算合理。只不过,这家贫寒,自己在此处养伤不免要给他们增添负担。
接过半碗鸡汤,江可芙小口饮着暗道走时也该多给这家些酬劳,妇人已说句不打扰她休息,收拾东西出去了。
黄昏。
霞光漫到山尖,苍翠山头似也被映红,半个圆隐在后头,远处还飞来一群倒着的“人”字儿。
房舍后窗正好对着这个景儿,江可芙下半日有些昏沉,又睡了将近两个时辰,起来身子依旧有些无力,坐在床上托腮百般聊赖的望着外面。正思量李辞这一趟要多久回来寻自己,还不若好全了自己回去,就听见外面小院里有两个男人声音,似乎是那老妪家人,打招呼道回来了。
“醒了么?”
是个年轻些的声音。该是她儿子。
江可芙本也不上心,只是耳朵敏锐捕捉到老妇一声“嘘,这边说。别被听了去”。声音已压得很低,但习武之人什么都不是白练的,听得清楚。
心中起疑,江可芙“噌”一下起身,想起白日隐约的古怪,轻手轻脚靠近了门板,只是这次,几人走远了,仅听见几声窃窃,什么都不真切了。
再次不安,江可芙突然想起昏迷前都死死攥在手里的刀,自己身上摸一遍自然没有,床榻间寻了一遭,更是不见。李辞把她刀收了?还是别的什么…
掐了掐手心,江可芙安慰自己镇定,不是大事。正在此时,那老妪已回来,轻拍门板,推门进来了。
“姑娘,我儿子和当家的都回来了,饭煮好了你就在这儿用吧,那边简陋,你个姑娘家还有伤,就先不要走动了。”
妇人神色如常,江可芙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们许在为难多了一张嘴吃饭却不好给她听去。牵动嘴角笑了笑道声谢,却还是装作不经意问道:“对了大娘。托付您的人送我来时,有什么东西与我一起吗?”
“并无旁的,只有那公子给的伤药,姑娘可是丢东西了?”
“啊,没有,随便问问罢了。”
江可芙摆摆手,不再说什么,妇人让她用完饭早些歇息,自己一会儿再来收碗筷,便掩门出去了。
见人离去,江可芙赶紧下地靠在门板上又听了片刻,回来仔细察看几样简单饭菜,思前想后,还是拿了八仙桌上一个大的杯盏,将饭菜各倒进些许,又把杯盏藏在床底。
做完一切,回到塌上,把绾发的簪子攥在手里。
适才她曾试着提气,却不见成效,不能断定是因为重伤加上被踢了穴道,还是旁的什么,但这家人,自己还是要试一试。
闭眼假寐,约莫一炷香时辰,有人轻手轻脚的进来收了碗筷,江可芙听见脚步声不曾直接出去却来床边似乎确认自己是否入睡,心头微微一凛,半晌,房内烛火吹灭,人出去了。
心有疑虑,警惕着不知一会儿还有什么,江可芙暗暗更攥紧了些簪子,等了许久,却迟迟未有异动。
莫不是确实想多了?
人都等得昏昏欲睡,似梦非梦间,突然一声轻微的推动门栓之声,少女瞬间警醒。
“吱呀”,门开了。江可芙神经紧绷。微微眯开的缝隙间,依稀可辨一个高大剪影,月光穿户将人影照在地上,莫名让她觉得压迫。
那人走进江可芙赶紧紧闭了眼睛,片刻,汗味儿夹杂尘土的微呛,随着脸颊贴上的粗糙,登时激起她一阵战栗,心道忍住看此人还要搞什么名堂,装作睡梦中无意偏头,那只手却转而去掀被子,还被她捕捉到骤然粗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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