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公。”燕沅正欲直起身, 便见一双粗糙的手径直朝她伸过来,幸得她反应快, 及时退了一步,才没让他得逞。
李禄面上的笑意一瞬间僵在那里, 少顷, 似有些不悦道:“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
燕沅强笑着,恭敬地将人送出了门。
待人一走,夏儿便忍不住骂道:“没了子孙根的东西,居然敢妄图轻薄姑娘你。”
听到夏儿这话,燕沅不由得抿唇笑了笑,“你竟也会说这些腌臜话了, 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夏儿讪讪地扁了扁嘴,“都是先前在庄子里, 听后厨那些大娘们说的,奴婢就是生气,上一回他也是这般, 想对姑娘动手动脚的。幸好御书房那狸奴帮了姑娘,不然怕是让他得逞了。”
两人进了屋,夏儿走向角落里的那只大樟木箱,边翻边问:“三日后去行宫,姑娘想带些什么去?”
“只去几日罢了,随便带点吧。”
见燕沅略有些心不在焉,夏儿想了想,笑道:“姑娘昨日还说想离宫,今日就来了圣旨,说让姑娘伴驾去温泉行宫,行宫虽不远,倒也算是离了皇宫了。这种机会可是难得,听说那处风景秀丽,姑娘权当是去散散心也好。”
燕沅淡淡一笑,知夏儿就是在劝慰自己,山水景色有甚好看的,她在渭陵城郊的庄子里呆了十年,每日一抬头看见的不是山便是树,着实是看烦了。
且暴君突然说要出游,不知在想什么幺蛾子,这趟还能不能去得太平还未可知。
但她还是勾唇笑了笑,“你倒也不必急着收拾,慢慢来吧。”
相比于去温泉行宫,她更想出宫去,燕沅暗叹了一口气,可是只怕她这辈子都要耗在这宫里了。
翌日醒来时,看到熟悉的御书房布置,燕沅满意地在小榻上打了个滚,心想着暴君终于是腻了将她带到朝明殿去。
侯在殿外的李福听见动静,碎步跑进来,“圆主子,您醒了。”
燕沅坐在那儿,似回应般冲他“喵呜”了一声,还伸出前爪拍了拍炕桌,李福顿时会意。
“圆主子可是饿了?”
他同小黄门吩咐了一声儿,很快便将准备好的猫食送到了燕沅嘴边。
燕沅埋头在白瓷碗中,慢吞吞地啃食着,吃到半晌,就听殿内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抬眸一瞧,便见两个小黄门低身快步进殿,其中一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纸卷,不知是何物。
到了那花梨木桌案前,两个小黄门合力将那半人高的纸卷摊开来,小心翼翼用纸镇压住四角。
其中一人动作稍稍大了些,便听另一人紧张道:“小心些,这温泉行宫的地图可就独此一份,若是坏了,小心你的脑袋。”
温泉行宫的地图?
燕沅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桌案上探,待两个小黄门走了,趁着李福不注意,她跳下小榻,爬上了花梨木桌案。
抬首望去,一副偌大的地图赫然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虽纸张已泛黄破旧,可上前描画的殿宇与山脉却依旧很清晰,可谓一目了然。
燕沅蹲坐着,将地图四角都看了个遍,看着看着蓦然发现行宫最西面的偏僻之地有一条通往山下的小道。
她正欲再细看,就听一声惊呼,孟德豫诧异的声儿响起,“呀,圆主子怎跳到上头去了!”
燕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儿吓得一抖,抬眸便对上男人阴沉的双眸,她心下一虚,正欲跳下桌去,却被一只大掌快一步按住了身子。
如往常般被抱到男人膝上时,燕沅还愣了一瞬,小心翼翼觑了觑季渊的脸色,见没有异样,才将身子放松了下来。
季渊将桌上的地图草草揽了一遍,问道:“行宫的事宜安排得如何了?”
“都按陛下吩咐的去办了。”孟德豫答,“负责守卫的人多分到了主殿附近,若真有刺客,定也难以近陛下的身。”
他顿了顿,又略显期待道:“不过那些娘娘们……陛下想安排在何处?”
孟德豫问罢,燕沅便见季渊伸出手,随意指了指,“就安排在这儿吧。”
她定睛一看,季渊的手不偏不倚,正落在了西面,那里稀稀落落有一片小的宫殿。
孟德豫道了声“是”,心下却难免有些失望,这陛下好容易带着嫔妃出行,怎还安置在离主殿这么远的地方。
坐在季渊膝上的燕沅却丝毫没在意这些,她忍不住盯着西侧那深入山林的小道看了许久,一个主意蓦然在心底窜出了头。
三日后,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宫门驶出,穿过整个京城,往温泉行宫的方向而去。
燕沅本还担忧,自己会因昏迷无法前往,没想到季渊因政事耽误了时辰,直拖到未时前后才出发。
那时,她恰好刚醒来不久。
温泉行宫离京城并不远,出了京城不消一个时辰便已抵达了山脚下。
行宫在山腰上,当年建宫的安庆帝为了更便于上山,特意凿了一条利于车马通行的山道,只一炷香便能到行宫门口。
燕沅和夏儿坐在最后头的马车上,与为首的御驾遥遥隔着。待下了车,燕沅忍不住踮起脚尖往前头张望,直到看见那颀长挺拔的身影怀抱着毛绒绒的一团,这才舒了口气。
虽先前季渊命李福为她整理了不少玩具吃食,可燕沅到底有些放心不下,生怕中途出什么差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