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牙子是半根杨树枝条泡水揉皱了枝干木纤维,用那些藕断丝连的枝叶丝须清洁牙齿。
至于漱盂子——
“吐院里就行。”
???
朔绛差点呛住。
朔绛洗漱的功夫,金枝已经用铜火夹捅捅灶房里的炭灰开炉做饭。
等朔绛收拾停当时,就见梨木小几上摆着两个胡饼、一碟子紫姜,两碗蛋花青菜汤。
“怎么样?丰盛吧?”金枝洋洋得意,“不比你以前在大户人家吃得差吧?”
朔绛瞥了一眼饭菜,没说话。
胡饼是昨天下午金枝递给他时他咬了一口的,还有个牙印。
紫姜是昨晚从那位青娘子那里用鱼换来的。
而鸡蛋,则是贪没了隔壁成五嫂子家的。
朔绛在心里默念三遍“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才拿起筷子。
他皱着眉头将胡饼掰碎,而后泡在蛋花汤里,
然后才将胡饼喂进嘴里,再就一片紫姜薄片,痛苦闭上眼睛预备下咽。
哎?
这紫姜腌制入味,吃起来酸甜可口。
让人生厌的胡饼在蛋花汤里泡过后粗粝的口感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杂粮特有的清香。
紫姜口感脆脆爽爽,蛋花汤里蛋花缥缈轻薄。
正好就着下饭。
朔绛吃完了一大碗。
**
“吃完了?去把碗刷了!还有,以后就由你来做饭。”
“什么???!”朔绛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金枝随手揪起一枝狗尾巴草,一边用它又硬又直的根茎剔牙一边安排:“我已经与青娘子说好了,把你送到她那里去学徒。”
她早就盘算好了,猪鱼以前再怎么富贵也都是过眼云烟,还不如学门手艺以后好谋出路。
朔绛顾不上指责她的行为不雅,转而质疑:“我堂堂君子,居然去当垆举炊?”
金枝不明白他的矫情:“多学一门手艺有什么不好?再说了,我可不养闲人。”
剥肤锤髓!
抽筋剥皮!
掠脂斡肉!
惨无人性!
可他现在无处可去。
朔绛灵机一转:“不是说让我做香薰吗?做多了还能去卖,不比学厨好?”
他是不谙世事但却不笨,短短几个回合已经看出了这老板娘唯利是图,是以说服她也以财帛打动:
“你想想,我去学厨还要学好久,何时才能赚钱?而我已经会制香,现在就能赚钱。”
金枝掐着枝头算:最下等的香薰都要一百文一块,一个人一天的饭钱只要三十文,一天制一块香薰,便能净赚七十文。
再者就算不赚钱,也能少一笔买香薰的开支。
金枝泼辣能干肯吃苦,可她唯一有个毛病就是受不了生猪的腌臜味道,为此她用了不少手段:天天洒扫、艾草熏墙、日夜开窗通风。更是花了大价钱买香薰。
如此一来每月三百文的香薰钱便可盛下,何况多余的香薰可以拿来在香铺寄卖。
金枝越想越划算:“走,去进货。”
胜利来得这么突然,朔绛有些不敢置信:“你,你不开肉铺吗?”
金枝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谁家一大早去买肉?”
再说了,她是三天进一次货,大后天早上才要早起进货呢。
两人走出院门。
朔绛虽然身着布衣,却难掩其英俊姿色。
街巷上邻居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朔绛吸了口凉气。这要是被有心人告到侯府去,他这不是白跑了?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寻个斗笠遮掩。
谁知金枝主动迎上去,笑吟吟跟大伙说:“这是我弟弟。前儿被我花钱买回来了。”
少年郎生得金质玉章,与美貌的金枝站在一起,真如一对金童玉女。
百姓愚昧,也无人分辨是不是能花钱买来犯人。
街坊邻居都知金枝努力赚钱是要将岭南的弟弟接过来,因而纷纷恭喜。
又问“你弟弟姓甚名谁?”
金枝含笑:“随我名字起的,大名唤做金条。”
朔绛:???
**
香料在附近一处街市售卖。
朔绛站在店里,闻着熟悉的的香料味道,满足吸了一口气。
制香啊。这可是他的拿手技艺。
终于能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证明自己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朔绛期待尽快重拾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昂首挺胸跟伙计列清单:
“沉香、玄参、真檀、安息胶、沉榆,蓂荚、郁金汁各一斤。”
“对了,还有西域海外来的麝香、乳香、龙脑各两斤。”
香铺老板眼前一亮:“我这就给两位包起来。”
“慢着!”金枝敏锐觉察出不对,拦住老板跃跃欲试的双手,“这些需要多少银子?”
“给两位抹平零头,共三千两即可。“
一大早就迎来这么大一桩买卖,老板兴奋搓搓手。
“即可?”金枝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斩钉截铁:“老板,这些都不要,你们最便宜的原料在哪里?”
老板脸色肉眼可见的灰白下去,没精打采指了指墙角一筐香料:“那里。”
朔绛打眼一瞧:艾草、紫苏、木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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