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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红罗销金的掌扇,佩刀的侍卫,美貌端庄的宫女。
    金枝木然走自己的路。
    路人指指点点:“这是昭平帝姬出降呢!”
    什么?
    昭平帝姬?
    金枝猛地住脚。
    “这十里红妆可真是帝姬的排场!”
    “只不过昭平帝姬不是对侯府世子情根深种吗?为何不嫁给他。”
    “嘿,乱臣贼子而已。”
    金枝不忍再听,她加快脚步赶紧去打探消息。
    她今天要将自己手里所有银两都送出去求情。
    侯府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
    煊煊赫赫的簪缨世家,配享宗庙的重臣,当初约定与皇家共享一半江山的朔家。
    终于赫然倒地。
    当然仍有帮助侯府的人:
    侯府的姻亲旧部纷纷向官家请求再审侯府谋逆案;
    世子的师长们作为当世大儒向官家上书伸冤,说世子醉心书卷,绝无反叛之意;
    世子昔年书院里的同窗也纷纷上书,联名为世子作保。
    皆被投入牢狱。
    永嘉侯府很快就等到了结局。
    不到半月,永嘉侯府惨遭抄家,阖府上下男丁被杀,女子被罚为官奴充掖庭。永嘉侯爷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砍头的那天满城的人都去瞧热闹。
    此时已经到了春天。
    雪开始慢慢化了,春日的风一天暖似一天。
    不过第二天街市依旧太平,汴京城的象棚里歌姬凭栏照旧唱着妩媚的歌,百姓乐呵呵准备着踏青,似乎什么都未发生过。
    他们都已经忘了永嘉侯府。
    忘了曾经有位翩翩佳公子,他会制香,擅丹青,长于文章。
    写字要用上好的湖笔,画画要用青金石珊瑚虫磨成的颜料,出行要坐鹅毛铺就的垫子。
    他们都忘了他。
    只有金枝。
    她拿出银钱救济侯府故旧。
    又请苏三娘当初结识的姐妹照应侯府被打入掖庭的女眷。
    还给朔绛那些师长和同窗们送牢饭。
    甚至固执寻到了侯府诸人掩埋的乱葬岗,清明、中元、冬衣节、每个节日不落地按时祭奠。
    她不想忘记他。
    **
    六年后,清明节。
    这六年发生了许多事:汴京城外四处起了叛军,各处纷乱不断。
    游飞尘和向晚戟两个早在战乱起后就出外从了军,开始还有音讯,后来便死生不知。
    金枝继父也死在了战火里,好在她弟弟终于趁着战乱颠沛流离回到了汴京城。
    如今金枝家一家三口人正居住在乌衣巷,金枝还多开了一家熟食铺子,生意格外火爆。
    说起来这些年上门找她提亲的人还真不少呢。
    就连当初那位白大人都一直未曾婚配,他老娘还时不时来金枝铺子里买肉,想让金枝给她做儿媳妇。
    可惜金枝一心记挂着赚钱,谁也不理。
    她一直想攒够那五千两。
    清晨,苏三娘见女儿将供品放进了竹篮,便知她又要去祭拜朔家。
    她叹了口气:“金枝,今儿还要去吗?如今变了天……”
    前几天有支叛军神不知鬼不觉攻入了宫闱,当众宣布旧皇罪行,而后新皇继位。
    民间都传新皇带领的神武军残忍暴戾。
    苏三娘也不想让女儿冒险。
    金枝却不这么想:“娘,外面都说神武军残忍暴戾,可是他们攻城的时候没有残杀百姓,攻城后也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第二天就让百姓原样生活了,可见有些事不能听人乱讲。”
    苏三娘想想也是。
    谁知走到巷口,便听有人呼喊:“砍头啦,砍头啦。”
    原来这位新皇将狗皇帝并原来的一干欺压百姓的酒囊饭袋一一拿下,宣扬他们的罪行,而后推到午门斩首。
    金枝攥紧手里的篮子。
    她也随着人群过去瞧热闹。
    砍头已经进行了一半。刑场上脑浆人血红红白白一片。
    饶是金枝平日里惯常杀猪,还是忍不住腹中翻江倒海。
    可是想到那狗皇帝是朔家的仇人,还是抖着看了下去。
    百姓们也欢呼。
    那狗皇帝征用童男童女炼药以求长生,又大肆修建宫闱惹得民怨沸沸,汴京百姓深受其苦。
    有人小声议论“圣上进京前曾有许多传言说他暴戾凶狠,但至少他杀了前头那个狗皇帝。”
    他同伴嘀咕:“你听人乱说呢,那些传言肯定是前头那个狗皇帝放出来污蔑圣上的,我三舅姥爷就在宫里当差,听他说新帝驭下甚严,不要滋扰百姓,爱民如子哩。”
    希望这位官家真的是英明圣武爱民如子。
    金枝站在春阳下,心里默默想。
    他从前那么注重民生疾苦,吭哧着掉书袋来证明官家爱护百姓。
    如果朔绛还在一定很高兴吧?
    她看完砍头就提起竹篮去祭拜侯府上下。
    纸钱是她前一天早就买好的。
    最近死了不少人,今年清明节纸火铺里供不应求,显然是会在节日当天涨价。
    果然路过纸火铺就听得人人在抱怨涨价了。
    金枝庆幸地呼了口气。
    百姓们纷纷抱怨着,脸上丝毫没有改朝换代的悲伤。
    没办法,换一个皇帝坐龙椅,对平民百姓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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