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那天观察这个人,莫非他们有关系?
朔绛又想起当初传言侯府管事是先皇探子的事情。
金枝到底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
朔绛胸口一阵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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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阳朔早就瞧中了名叫的玉叶的那个小乐女。
她生得美貌,娇娇弱弱,一直在乐所。
没有大人教导因而性子单纯。
他嘴里说想趁着大赦天下的机会将她赎回家中做正妻。
她便已经感恩戴德。
再嘘寒问暖说些不要钱的好话,
这小娘子便已沦陷,眼里心里都是他。
薛阳朔很是得意。
他是此中高手。
他们这些土生土长在汴京的贵门子弟最喜玩弄这等娇弱的小门小户女。
送些价值低廉的手帕礼物,说点情话,便哄弄得手。
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也不用怕。
小娘子要脸,又不敢跟父母说,或自己隐瞒下或投河了事。
不用负责。
他们这些贵门子弟常互相打赌,比赛谁得手的快。
这次薛阳朔打的主意也是想办法诱骗玉叶,得手后一走了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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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端午节。
宫里的端午筵席,照例要宴请文武百官。
朔绛令宫娥将梅红匣子装点的香药分发诸臣。
臣子们纷纷举杯恭贺官家端午安康。
朔绛举杯颔首。
心里总觉像外面天气,一簇簇柳絮团成团,在风里打转。
说不出的闷。
他喝多了几杯。
漫不经心扫视过下面弹奏百乐的乐人。
忽得目光一顿——
那个弹奏琵琶的乐女微微侧首的样子真跟金枝一模一样。
朔绛住了酒杯等她转过头来。
她终于转过头来。
朔绛收回了目光。
她只是下颌有点像金枝,并不与金枝相同。
朔绛无端好笑:难不成自己还以为金枝能出现在席间弹琵琶不成?
自打上次她扯着自己的袖子撒娇之后朔绛就再也没见过她。
如今已经过了十天。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肴。
这人,总是出乎意料。
宫里设宴时她藏在玉兰树后偷看侍卫,
罚她去舂刑时她居然呈上一碗亲手舂的米饭,
罚她抄书她工工整整写了一本。
她神出鬼没,若是真的出现在下面弹琵琶朔绛都不会惊奇。
朔绛看着满桌的菜,忽得失了胃口。
他怅然若失:“给朕上一碗米饭。”
司膳忙躬身将米饭承上。
这样的筵席总有许多点心饽饽,是以她设置筵席便没有再呈米饭。
没想到官家居然想吃米饭。
朔绛看着眼前的米饭。
是上贡的碧粳米。
浅浅碧绿团成小球,看着就觉精致。
袅袅冒烟,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可是他将筷子放了下来。
不是舂出来的白米。
下面那乐女又演奏起来。
她抚弄琵琶,满脸羞怯。
她下巴真像金枝。
朔绛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也是初夏,他陪着那个小娘子一起去二郎真君庙逛庙会。
那个不怎么爱哭的小娘子那天却因见到她娘而痛哭。
她为了省钱舍不得雇往返双程牛车,两人最后只好步行回家。
她哭过的眼睛略微泛红,鼻尖也泛出樱桃一般的嫩红。
叫人忍不住生了怜惜之情。
就如这个乐女一般。
朔绛忽得回过神来。
眼里恢复了冷清。
他唤来王德宝低语:“将那弹琵琶的乐女撤下。”
说完后又觉不妥。
他随口一语只怕那乐女会受司乐责怪。
于是将手里的玉如意递给王德宝:“不许苛待她,就说这是赐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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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处破茶楼里。
前太子舍人王振低声问薛阳朔:
“前头太子待你家不薄,你想帮他吗?”
这。
薛阳朔呆住。
王振狠狠:“先皇被斩杀于闹市。朔绛那厮不过是篡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薛阳朔闻之色变:“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太子还在外地。旧时兵马皆在他麾下,皆时你便是拥立有功的大功臣!”
薛阳朔终于下定决心:“好!”
王振问他:“听闻你在宫里勾搭了位小娘子,还没得手吧?”
薛阳朔摇摇头。
那小娘子虽然满心依赖他,可与他并无任何越矩之举。
“听说官家给她赐了一柄玉如意,有晋升的希望,你若能想法子让官家上了她的床,之后便好行刺杀之事。”
“事成之后许你个公侯之位。”
薛阳朔终于点点头。
殊不知追查他的禁军统领凌正德正躲在暗处,将这事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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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阳朔再见玉叶时便垂着头。
“怎么了薛郎?”玉叶觉察到不对。
薛阳朔垂着头一脸沉重:“官家瞧中了你,如今我又在军中颇受排挤,或许是被官家挤兑所致。”
“啊?”
玉叶自打收到那柄玉如意后心里始终忐忑。
司乐不让她再上台演出,因着有那柄如意乐所的同伴上司们也不敢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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