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过垂花门、夹道,来到了渌水亭。里面坐着七八个世家小姐,大约十四五岁,相谈甚欢。
待走近时,龚青岚才发现,自己是话题的主人。
“姐姐弹得一手好琴,莫要谦虚了。就算你什么也不会,肚子里塞的是草包,有这张花容月貌,也不打紧。人家齐府大少奶奶,可不就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不是得夫君宠爱?”少女的声音细腻,说的话,却泛着酸。
“可不是?当年齐府大少奶奶,不要脸面的爱慕燕北第一美男子齐二公子,可不就是遭了嫌弃?最后竟是嫁给了二公子的大哥。若是我啊,早早的一头碰死!”
“你们说说,这一个府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二人见面,可有红脸?”说罢,又是一阵娇笑。
“罢了罢了,你们这些个不知羞的,倘若齐府大少奶奶来了,捉你们个现行,瞧你们可还笑得出来。”一位紫衣少女,戳着她身旁黄色衣裳的女子,笑骂道:“你这张嘴儿,最是伶俐,可如何相中夫家?”
“倾儿姐姐,这么多年不曾见,你一回来便是数落我。妹妹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当年齐大哥身子不好,可是你在身后伺候。如今,倒是便宜了别人。若是个才女倒好,可惜是个草包,样样不如倾儿姐姐。”黄衣少女是成国公府的小女儿成冉,口气里充满了对龚青岚的鄙夷不屑。
柳倾娍无奈的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黯淡的光芒:“休要胡说,齐少夫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景枫的眼光,断然是不会差。”
不知为何,龚青岚听到那女子唤景枫,心里莫名的发堵。
敛去了眼底的复杂的神色,看着丫鬟满脸尴尬之色,笑了笑,轻移莲步,缓缓的走入亭内。
亭内霎时一片安静,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龚青岚身上,错愕的瞪大了双眸,旋即,又是一阵羞恼:她到底来了多久?
龚青岚清浅的一笑:“倒是我扰了众位姐妹的兴致。”顺着丫鬟的指引,恰好落座在紫衣女子对面。
察觉到她的打量,龚青岚大方的抬头,由着她看个够。
同时,也打量着她:墨发如瀑的散落,斜插着一支金步摇。杏眼柳眉,鼻子小巧而挺翘,樱桃小嘴如娇艳盛开的玫瑰,红而莹润。一袭紫色散花如意云烟裙,手挽着薄纱,清丽脱俗。
柳倾娍微微一笑,冲龚青岚颔首。
龚青岚回了一礼,看着她们拘谨的模样,不禁失笑,方才那番八卦劲儿去哪了?
“方才我远远的听到姐妹们说笑,怎得我一来,便是不吭声了?莫不是我在,你们不自在了?”龚青岚青葱玉指碰了碰脸颊,手上出了一些个汗珠儿。
“齐少夫人,这么暖和的天气,你披个貂皮作甚?第一次来王府,不知穿什么么?”成冉见她摸着脸颊,讽刺她们瞧着她美艳,便被比下去,没脸儿开口,心底便是忿忿不平。
龚青岚微微诧异,自个并不识得她,她眼底的敌意,从何而来?
“我这身子虚,受不得寒,便披着貂皮来了。”龚青岚放下杯盏,笑道:“难不成晋阳王府不许传貂皮?”
成冉被堵得哑口无言,冷笑道:“齐少夫人到真个是体虚,瞧,这不虚出一身的冷汗?”话里藏着浓浓的讽刺。
“冉儿,莫要瞎说。”柳倾娍娇嗔道。
成冉吃了败仗,怎得会罢休?“我可不曾瞎说,沁儿嫂嫂成婚一月,便有了喜事儿。齐少夫人成婚将有两月,却是半点儿消息不曾传出,可不是身子虚,不易上身?”
龚青岚不与她计较,脸上始终带着恬静的笑,仿佛看着一个小丑儿胡乱咬人蹦跶。
偏巧她越从容淡定,成冉越是心里发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倾儿姐姐,你回来也有好几日了,可要去见见齐哥哥?”
柳倾娍脸颊微微发红,似染了上好的胭脂。扯着成冉的袖子,歉意的看着龚青岚说道:“冉儿不懂事儿,齐少夫人莫要往心里头去。”
“这是自然,童言无忌。”龚青岚笑盈盈的说道:“我一向已夫君为重,夫君走心的事儿,我便会往心里头去。”
话落,亭子里有几个少女忍俊不住的掩嘴笑出声儿。
“你——”成冉脸色青白交错,拍着桌子起身。
“果然是个孩子,气性而大。”龚青岚垂目,抚弄着手腕的手镯。思索着朱巧慧的用意,这里都是闺中女子,她都已为人妇,自是与夫人们在一起,却将她安排在这里。
心神一动,看向柳倾娍:莫不是因着她?
前世里,她不曾参加过这等宴会,也不曾关注过齐景枫,并没有见过柳倾娍。
“咦,岚儿,你怎得坐在姑娘堆里?我左右等了半柱香时辰,并没有等到你。还在想,可是有事儿给绊住了,不曾想你在这儿偷闲。”朱巧慧笑着走来,亲热的挽着龚青岚的手,回头对各位姑娘说道:“你们说你们的,我们先行去前厅。”
龚青岚眸光微闪,随着朱巧慧去了前厅,前厅都是些贵夫人,一瞧见龚青岚,纷纷看向角落里的老夫人。
龚青岚吃惊不小,老夫人竟然也被请来了?
笑着上去行礼。
老夫人慈爱的说道:“你身子不好,都是一家人,莫要行这些个虚礼。只要你尽早上身,生个大胖曾孙,便好。”
龚青岚心中冷笑,老夫人心里头打什么算盘,她还不知晓?倘若过段时日,她肚子再无动静,怕是要给齐景枫房中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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