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见龚青岚应承下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颜。自腰间将一串钥匙扯下来,放在龚青岚身侧的小几上:“钥匙便交给您了,每日早晨去见一次,陪她说一会子话。晌午餐点去见一次,喂她用完膳。傍晚再去一次,替她梳洗好。”
龚青岚看着碧玉交代完,福身告辞,动了动眉头,把玩着手心的钥匙,猜测燕王妃的用意。她才得知这件事儿,紧接着便要她接手伺候。
仿佛,是策划好在等她入局一般。
翌日
龚青岚收惙一番,便提着早膳去紫藤屋。
红玉将紫藤高高的掀起,龚青岚弯身而入,打开门上的铜锁。推开门进去,一股子臊臭味扑鼻而来,薰得龚青岚几欲作呕。
拿着帕子揉着鼻子,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命人将油灯点燃。
晕黄的烛火溢满室,屋子里的摆设一应俱全,只是里面老鼠四窜,肥大笨拙的从屋子里掠过,看着极为瘆人。
龚青岚一眼便找到了先燕王妃,头发花白,一身邋遢,缩坐在角落里。双手在身上摸索,似乎在抓跳蚤,然后放在手指甲上摁死。
这似乎是她平日里的乐趣,乐此不疲。摁死一个,脸上便会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龚青岚默默的立在一旁关注,刻意的制造声响,都没能吸引她的视线。
“太妃,用膳了。”龚青岚蹲在地上平视她,看着她脸上脏兮兮的,根本就无法辫清楚样貌。
金太妃抬着头,双眼浑浊,看着龚青岚,咧嘴一笑,伸手就要抢走龚青岚头上的金钗。
龚青岚吓得后退一步,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了。
“是谁,是谁?你是谁?”金太妃似是盯着龚青岚看,可目光却是没有焦距。
“我是龚青岚。”
金太妃咬着手指甲的动作一顿,突然拿着地上堆拢的石头,砸向龚青岚,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
龚青岚心惊的藏在柱子后,堪堪避过砸过来的石头,骨碌碌的在地上滚落,摩擦出一条白痕。
金太妃不依不饶的追上来,怀中抱着不少的石头,追赶着龚青岚砸。
龚青岚大惊失色,又不能让人将她捆绑起来,扔下手中的膳食,逃出了屋子。双手捂着心跳急促的心口,喘着气回想金太妃的举动。眼底闪过一抹凝重,毕竟昨日里她听到铁链的碰撞声,今儿个没有见到。想来是燕王妃命人摘掉了铐着金太妃的手链。
“你去请示王妃,看能否锁住金太妃。”龚青岚吩咐着身旁的红玉。
不一会儿,红玉便折了回来,摇头道:“不行。”
龚青岚轻叹了一声,也知对方是有意为难她。重新让红玉准备了膳食进去,金太妃趴在地上,双手抓着她方才掉落在地上的早膳,白白的莲子糕,滚满了黑色的灰尘。丝毫不影响她,抓着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
“不能吃。”龚青岚抢过地上脏污的早膳,将新的摆放在桌子上。
金太妃看了看,端着碟子放在地上,趴在地上吃。
龚青岚看着莫名的就是一阵心酸,吩咐人打水进来,让人伺候着金太妃沐浴,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将那件看不出颜色的裘衣给扔了。
这一忙活,便是一早上。龚青岚看着金太妃像个小孩子,摆弄着自己的新衣裳,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指着龚青岚头上金光闪闪的钗。
龚青岚笑着将金钗别在她的头上,金太妃欢喜的手舞足蹈,乱无章法的跳舞。
龚青岚如此,照顾了太妃几日,她似乎有点能识人。看着龚青岚到来,便会欢快的一蹦一跳的扑过来,抢她手中的食盒。吃完了,便会坐在院子里,唤龚青岚给她梳妆,便蹲在河边,看着倒影看一下午。
伺候金太妃用完膳,龚青岚疲倦的回到院落里用完午膳,休憩了一会,喝下红玉端来的药入睡。下午醒来,便是浑身酸软无力,面色不正常的潮红。
红玉眸子里闪过复杂的光芒,急匆匆的去请了陈府医给龚青岚医治,陈府医面色凝重:“这是得了时疫,暂时观察一段时日,再确诊。”
“可能不是?”龚青岚心底‘咯噔’一下,好端端的怎得就染上时疫了?心底不禁一片寒凉,怎么也捂不热。
“初期,不太能确定。”陈府医摇头道:“传染极强,你这个要与人隔离。”
龚青岚面色发白,闭上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红玉眼底闪过焦急,嘴角翕动,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替龚青岚掖好被脚,便转身出去。
齐景枫得到消息,火急火燎的从军营赶来,到了门口,却是被陆姗拦截住:“世子爷,世子妃有令,谁也不见。”
齐景枫眼底布满了血丝,眉头紧锁,冷声道:“让开。”
陆姗纹丝不动,目光无谓的看向齐景枫,声音冷冽没有起伏:“世子妃说若是世子爷一意孤行要进去,她便会搬到别院去住。”
齐景枫紧紧的捏着拳头,闭上眼,一拳砸在门柱上。目光深邃幽黑,定定的看着紧闭的门扉,似乎要透过这门扉,看到里面的人儿。
半晌,拖着沉重的步伐,齐景枫转身,步下石阶,笔挺的站在庭院里。
看着齐景枫沐浴在清冷月光下,身影拉的长长的,落寞而孤寂。陆姗眸子里有丝波动,不过一瞬,便是恢复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似乎敲砸在他的心口,一下一下,木木的揪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