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袜子都脱了?”
脱脱气鼓鼓的,胸脯跟着也就更鼓蓬蓬的了:“我热,要热死了,你找我干什么?谢台主,已经散衙了,你知道不知道?”
她一双脚白嫩嫩的,跳胡旋舞时,犹似飞雪乱闪,谢珣这才想起,很久没看过她跳舞了。他微微一笑:
“我为你打鼓,你跳段胡旋舞给我看吧。”
脱脱看着他案头小山似的文书,很惊讶:“你有毛病吧?”
“我要去淮西了。”谢珣静静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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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淮西乱(11)
“我也去!”脱脱毫不犹豫嚷嚷道, “我要跟你一起去淮西。”
“我去督军,你去做什么?”谢珣窸窸窣窣起了身,走到书架前, 把东西归类,脱脱光着脚,踩的木质地板微微作响, 追着他,小脸急切,“我去打听李横波和云鹤追的消息呀, 平卢一直跟淮西眉来眼去的,这两人, 肯定在淮西活动, 我要去!”
她那个执拗劲儿上来, 跟倔驴子似的,谢珣从墙上取下自己那口宝剑, 拇指一推,剑出了鞘, 桃花眼里满是杀气,脱脱不禁后退了步,捂紧领口:
“你要干嘛?”
谢珣一面看她, 一面敛去了先前那个温和的表情,双眸如墨:“我此行只能胜,不能败, 如果需要牺牲性命我在所不辞。我上无父母,所以没有忠孝不能两全之说,即便在,也是忠国为先。如今已近而立, 尚下无妻子,若有不测亦不会愧对亲人。你和我不一样,青春昭昭,跟我去淮西有害无益,别冒这个险,留在长安。”
听了这话,脱脱的表情反而更无一丝动摇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做个好妻子?”
谢珣愣怔了下,敏锐地抓住她这句话:“我听到了,你要做我妻子。”
脱脱咬着细白的牙齿,眉毛挑的老高:“我也上无父母,下无夫子。有人能做大忠臣,怎么就知道我不能为忠臣妻?”
她薄薄的红唇撅了起来,像是生气,又带几分俏皮,可话落在谢珣耳朵里,全然是意外的惊喜,他压着语气:
“你这么爱惜性命,此行凶险,不怕没了小命?”
脱脱雄赳赳瞪着谢珣:“我不怕。”
谢珣低首莞尔,再抬眸,脱脱那张小脸很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像是琢磨他:“你带我,好吧?”
“有人都打算和我夫妻同心了,我焉能不应?”谢珣从匣子里取出枚小匕首,递给脱脱,“送你的。”
脱脱不客气接过,学他模样,拇指一推,刀锋寒光乍泄,她直接在谢珣脸上比划起来:“呀,真锋利呀!”咦,他可真冷静,刀口子都贴上肌肤了,长睫毛眨都不眨的。
“我可没说要跟你夫妻同心,想的美。”她狡猾一笑,像只小狐狸,身子一扭把小匕首神气活现地挂在了腰间,刀鞘精美,谢珣知道她爱漂亮,所以把匕首装饰的十分养眼。
“走之前,去趟家里为我再跳一次胡旋舞吧?你要是愿意跳舞,我就带你去。”谢珣笑着和她讲起了条件,脱脱爱不释手把匕首摸个不停,眼珠子灵巧一溜,“好呀,但你要给我买红宝石项链,还要银铃,”她把脚翘起,“还要大红的石榴裙,你得去东市买!”
“好。”谢珣答应的十分痛快。
春日白昼渐长,趁时辰不晚,两人一道往东市来,脱脱扯过谢珣的钱袋子,很老道地和人讨价还价,对方不屑,一副爱买不买的神气。脱脱恼怒,当真扭头就走。
谢珣说道:“喜欢买就好了,别讲价钱了。”
脱脱对他公子派头嗤之以鼻,跑一身汗,她才不会露怯,哪怕知道东市多是达官贵人来,和西市大不同。毕竟,做成一桩买卖能吃一阵,脱脱拿出水磨豆腐的耐心,又娇又嗲,往身上比划衣裳,偏说缭绫被谁指甲勾了丝,店主不信,睁大了眼睛瞧。
她那截白颈子真的很扎眼,谢珣上前,催促她快买。脱脱欢天喜地捧着宝物般跟谢珣回了长兴坊,要下马时,那张兴奋的脸却有些踟蹰了:
长兴坊是文抱玉住过的地方,这里,流过他的血。
她神情凝重地进了谢珣的家。
熟悉的花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翠竹掩映的窗子……脱脱那张小脸很快复归明媚,欢快地提裙奔到自己住过的厢房,一脚踢开,里头陈设没变,清扫的整洁干净。她兀自嬉笑了声,换好衣裳,红宝石缀在雪白的脖颈上,脚踝那银铃作响,她对着镜子描眉时,谢珣抱着羯鼓进来了。
谢珣透过镜子也看到了她:
雪白的脸,嫣红的唇,微微含笑时像石窟里的飞天。
脱脱忽然就从镜子里冲他飞了一记媚眼,翘翘的:“我告诉你,以前平康坊的假母说我像个观音哩。”
“是吗?”谢珣很自然地来到她身边,掏过眉笔,手指轻轻拂过她细腻肌肤,像春风一样痒,“那看来,我得做你的供养人,把你的模样雕刻下来。”
脱脱心里甜丝丝的,有一刹的恍惚,好像两人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中间什么都没发生,她突然的,就又坐在窗前,等着夫君温柔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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