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方才睡得太沉并没有听到,我这就让人去看看!”青竹对自家姑娘耳聪目明这茬早就习惯,她并没有怀疑自家姑娘听错了,姑娘说有那肯定是有。
片刻后,立马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安姨娘突然腹痛,怕是要生了。此刻,魏国公夫妇已赶了过去,府医和产婆都守在旁。
青竹怕姑娘冲动之余跑去看,忙道:“有稳婆和府医在,姑娘不必担心,您在这里等着也一样。”
知道她肯定睡不着,青竹并未哄她去睡,自然她也知道沈谣对学医有很大的热忱,从前在药王谷养病时,碰到母马产崽也要跑去看,更何况此时。
若是平日里她要去,青竹顶多劝说几句,可今夜风雨交加,姑娘若淋了雨必又是大病一场。
及至第二日雨停,安姨娘依旧未能顺利产子,沈谣去时父亲已回房休息了,沈老夫人及周氏守在旁,毕竟长房已多年未有孩子降生,老夫人对安姨娘肚子里的这胎不免重视了许多。
沈谣与二人说了几句,便也陪坐着。
“产妇晕死过去了,这可怎么办?”稳婆焦急的走出来跪在老夫人脚边说道:“胎儿过大,产妇流血过多,阴阳虚脱,气力衰竭,胎位又不正,怕是保不住了。”
老夫人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便是焦急也不见慌张,将府医唤到近前,又仔细询问了一番,方才说道:“去母留子可有几分把握?”
府医斟酌半晌跪伏道:“或可勉力一试。”
第27章 母亲
一盆盆血水端出来,里面再没有安姨娘的半点声响。
沈谣的目光落在血水上,眼神却有些空茫。当年母亲生她之时也是难产,那境况是否也如今日这般凶险万分。
她疼痛力竭之时,是否曾后悔孕育了她。
沈谣隐约有些理解周氏为何会厌恶她了,或许当年稍有差池,她便会要了母亲的命吧!
但母亲毕竟用尽生命生育了她,是以即便母亲怨怪她,她也不会恨她。
她虽然没有师傅说的‘医者仁心’,也没有救死扶伤的觉悟,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一直紧盯着自家姑娘的秋娘,第一时间察觉到沈谣的神色有异,立马上前一步搀住沈谣,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适,不如先回去休息,奴婢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立即告知您。”
沈谣摇了摇头,便朝着安姨娘的卧房走去。
秋娘却用力拉着她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沈谣坚持:“我只是进去看看,无妨的。”
沈老夫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闻听此言,立马皱眉道:“你一个未曾出阁的小丫头进产房这污秽之地做什么!”
“祖母,我好歹会些医术,兴许能帮上忙。”
“胡闹!”周氏不由脑补,厉声道:“这是你该来的吗,还不快回去!”
秋娘生怕姑娘胡闹惹主母厌弃,连忙上前请罪,将沈谣挡在身后。
周氏却不肯罢休,对身后的嬷嬷道:“还不将六姑娘请回紫藤院。”
沈谣定定看着周氏,本就比寻常人漆黑的瞳色此时看着更觉幽深,仿佛能看透人心。
正僵持着,忽听内室传来丫鬟的急哭声:“姨娘!姨娘去了!”
再顾不得其他,沈谣趁所有人呆愣的功夫,疾步入内,血腥气扑面而来,室内一团乱,丫鬟仆妇皆是手足无措。
府医正竭力施救,稳婆则在查看安姨娘□□。
床榻旁放着一个空碗,鬼使神差地沈谣拿起了空碗在鼻端嗅了嗅,眸中一丝冷意闪过。趁着府医向老夫人禀告时,沈谣摸了摸安姨娘颈侧的脉搏,确认了安姨娘的死亡。
随即她的手落在安姨娘的腹部,将她整个腹部细细摩挲了一遍,复又贴着她肚皮认真听了听道:“孩子还活着,快剖开她的肚子。”
“使不得啊,姑娘!”秋娘吓得再顾不得尊卑,一把拉住沈谣,生怕她再语出惊人,被当作妖魔拉出去祭天。
稳婆闻言也是惊得不住发抖,连忙退了出去,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祖母!孩子还活着!”沈谣心跳快了几分,亮如寒星的眸子直直看着掀帘而入的老夫人,仿佛是给她力量。
那道目光太过坚定,似乎蕴含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饶是心志坚定的沈老夫人也不由迟疑:“你能救他?”
沈谣笃定道:“是的,要快,只要剖开她的肚子必然能救活孩子!”
“好,按六姑娘说的去做。”说罢,沈老夫人握紧了双手。
“快去找一柄干净的牛尾刀,或是与之尺寸差不离的刀都可以。”沈谣指挥若定,并将闲杂人等都撵了出去。
老夫人却留了心眼,将这些人都留在了院子里,叮嘱了身边的嬷嬷将人都敲打了一遍。
按照沈谣的意思,她是要亲自动手的,沈老夫人和秋娘都拦着她,不让她动手,便是她再有能力,她们也不能让她背上残忍嗜血的妖魔名头。
沈老夫人看向府医,面露哀色:“张大夫,我孙儿的命就交给你了,这份恩情老身记在心上。”
张府医虽是府上大夫,为主子看病治病是本分,但剖腹取子实在骇人听闻,便是他也有些受不住,但想到施救之后的利益,他又心绪难宁。
得了沈老夫人的一句话,他日后定然不愁荣华富贵,便是子孙后代也会受到魏国公府的庇佑,便是即使损了他名声也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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