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捶着床沿,怒极反笑:“真是报应啊!银霜你好糊涂!你以为杀了皇上,太子就能顺利登基了?秦伯庸的意图你到现在都没看明白吗?”
皇后只当太后危言耸听,心中虽有怀疑,但嘴上却是不肯落下风,冷笑一声道:“可不就是报应,当年你亲手毒死了慧昭太子,如今报应落在你母子身上也是该!”
“你既提到慧昭,便应该知道太子如今的处境尚不如慧昭,你那好大伯我的亲哥哥羽翼丰满,早已瞧不上萧家,此刻我那好孙儿指不定已命丧黄泉!”太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此时见皇后惊怒交加的神色更是恨铁不成钢。
皇后心中一刹间雪似的亮,她忽然惊觉到自己走了一步极差的棋,大伯秦首辅几次三番暗示她控制后宫,静待太子平叛归来登基为帝。
可本该归来的太子,却迟迟不曾归来。
“你胡说,太子是唯一拥有秦家血脉的皇嗣,他除了拥立太子,还能拥护谁?”皇后心中已有猜测,却是不敢信的,也不敢想。
太后怒不可遏,气得腾一下窜起来,上前狠狠扇了皇后一个耳光。
“你竟然还抱着这样天真的幻想!难不成还指望待江山易主之后做个秦氏公主不成?!”
“不可能!不会的!”皇后捂着脸跪坐于地,对这样的猜想抱着十足抵触,她不能信,却又忍不住地往深处想。
然而事实却并不会以她的思想转移,殿内剑拔弩张,外面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多时就有宫人来报奉天门、西安门遭到了北鲜突袭。
半日前,秦府。
内阁首辅秦伯庸手执烛台,盯着墙上的大周舆图,双眸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火光。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秦伯庸头也不抬,只淡淡道:“燕王世子可答应了?”
秦文颢亦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笑道:“答应了,我已将三千死士交予他手,今日夜里便行动。”
秦伯庸掀了掀眼皮,道:“他可曾知晓你的身份?”
秦文颢道:“不曾,是守仁以北鲜细作的身份与他相谈的,等叛军夺宫杀了萧氏皇族,咱们再以平叛救驾的名义入宫,彼时秦家军便是正义之师。”
“那就好,青冥回来了吗?”
秦文颢眉心一跳,垂下眼帘低声道:“尚未。父亲不必担心,青冥带了几路人马埋伏,无论太子走的哪条道儿都必死无疑。”
秦伯庸闻言点了点头,一抹冷笑浮在嘴角,似是又想起什么,他道:“沈翕那老狐狸最近还在找儿子吗?”
“是,二十一年来从未间断过。”秦文颢猜出父亲的意图,继续道:“您是想让我将那人的人事透露给魏国公?”
秦伯庸并不反驳,道:“倒也不用尽数告知,总要叫他无暇坏我大事,要他首鼠两端、自顾不暇。”
魏国公当年寻回慧昭太子遗孤冒充世子,瞒过了所有人,却将亲生儿子置于险境,秦家也为此追查了二十载,直至半年前才机缘巧合下寻到世子的下落,如今正好拿此事来威胁沈翕。
第117章 宫变
乾清宫。
太后大惊:“北鲜?多少人,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禁军统领额头出了一层汗,结结巴巴道:“约莫四五千人,各处卫所皆无奏报,属下也不知这些人打哪儿来。”
皇后亦叱责:“混账东西!要你何用,前亲兵都指挥使吴明轩呢?”
然而不等禁军统领回答,一内侍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跪地哭道:“娘娘,叛军已从水道潜入内宫,您快逃吧!”
皇后大惊:“叛军又是哪儿来的?”
每日都有战报传入京城,明明昨日战报传来,大将军尚与燕王所领叛军在湖广一带胶着,怎么就一夜之间出现在万里之外的京城。
内侍道:“是燕王世子。”
燕王世子半年前入京为质,其父谋反前夕忽然失踪,没想到竟然一直躲在京城甚至纠结了数千叛军逼宫。
“胡说!萧绎哪儿来的人马?”皇后脸色铁青地瞪向姬如渊道:“锦衣卫番子遍天下,有监察百官之责,你告诉我这些叛军都是打哪儿来的?”
面对皇后的诘责,姬如渊不仅毫无畏惧,甚至还讥讽道:“哪儿来的人,想必秦首辅会比微臣更清楚。”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本宫说话!”皇后此时气得浑身颤抖,却也无可奈何,宫内哗变,正是用人之际,她不仅不能恼,甚至还需恩威并施,只是她拉不下脸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太后急声道:“银霜带着皇帝先走,姬如渊护驾,筵经堂有条密道可以通往宫外。”
她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朱嬷嬷道:“你带她们去。”
皇后鼻尖微酸,眼眶发红,“姑姑,你怎么办?”
“你若还认我这个姑姑就护皇帝周全,保住萧氏根基。”太后又看向沈谣道:“皇帝还不能死,他的命我交给你了。”
沈谣瞳孔一缩,却不能向太后保障什么,只默默朝太后施了一礼。
“快走!”姬如渊立即让手下背起弘光帝,自己则护在身则。
皇后亦带上亲信,簇拥着弘光帝走出内殿,到了外面才发觉宫内早已乱了套,内侍宫人到处逃窜,还有不少人私拿了宫中器物,四处奔逃。
一支玳瑁比目双鱼簪从宫女抱着的包袱里掉了出来,皇后认得这支簪子,正是不久前她亲自赏给云嫔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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