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伸手捡了起来,那宫人似乎也发现了,却在看到皇后娘娘的面容时瑟缩了一下,抱紧了怀中的包袱扭头便跑。
“站住!”皇后呵斥逃跑的宫女,后者不仅不停反而越跑越快。
御马监掌印太监陈筵席摇了摇头道:“娘娘,快走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大喊道:“叛军攻进来了!”
满脸鲜血的宫人踉踉跄跄从甬道那端奔了过来,身穿铠甲的军士高举屠刀,将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宫人砍得血肉模糊。
便是沈谣也变了脸色,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将她拖住,回首对上姬如渊冷冽的眼眸,只听他道:“跟着我!”
沈谣惊惶的内心在这一刻得到安抚,如今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对姬如渊是何种情感,然而这种信任却是来自潜意识的。
从水道潜入内宫的叛军从内打开了宫门,一时间北鲜军队破门而入,见人便杀。
“娘娘,救我!”皇后听到熟悉的呼喊声回头恰好见到仓皇奔逃的云嫔被叛军一把揪住长发,锋利的弯刀透胸而入,鲜血飞溅而出,模糊了皇后的双眼。
云嫔死不瞑目的模样深深印入了秦皇后的脑海再也挥之不去,她沉默地看着眼前乱局,眼底闪过迷茫之色。
朱嬷嬷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避过纷乱的杀戮场,快速到达坤宁宫,行至宫门前,姬如渊忽道:“停下。”
几人刚躲避好,就见身着飞鱼服的鬼手李押着一人往此处来。
姬如渊走上前道:“老三,将四皇子留下,你去捉拿燕王世子,务必要活的。”
鬼手李点头,目光在陆炳轩身上落了一瞬,转身便走了。
姬如渊道:“老六你看好四皇子。”
四皇子是痴儿,带着一起走必然会生出许多麻烦,是以连皇后都没有想过要带她走,她甚至不知道姬如渊是何时下的令让人带走四皇子。
不过她往深处略一思量便知晓姬如渊的用心,若弘光帝出事,太子未归,大臣完全可以拥立四皇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到此她不禁看了姬如渊一眼,此时天已微明,摇曳灯火下的青年风姿卓越,竟与某人出奇的像。
皇后微微愣神,心中有一个隐秘的想法不断疯长,她心跳如鼓,再次看向沈谣,将二人眉眼仔细观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谣察觉到皇后的目光看过去,后者却冲她古怪一笑。
朱嬷嬷在筵经堂的佛龛后一阵摩挲,蒲团下立即出现一道儿可供一人进入的地洞,陈筵席率先踏入,其余人陆陆续续入内。
甬道初时有些狭小,仅一人可通行,沈谣前面便是秦皇后,后面则是姬如渊,朱嬷嬷不肯抛下太后,遂留在了外面。
刚走了一会儿,四皇子便开始闹腾,哭喊着说甬道太黑了他害怕。
地方本来就逼仄,被他这么吵嚷着,更是烦闷不已,沈谣从荷包里摸出几颗梨膏糖给四皇子,温声哄道:“要乖乖的,才会有糖吃。”
四皇子吃了一颗,懵懂的眼瞳里立即泛出星光,他冲着沈谣天真一笑道:“你是好人。”
梨膏糖本就几颗,是沈谣练习口技时用来润喉的,四皇子吃完之后再次索要,很快便吃没了,甬道却长的似是没有尽头。
四皇子只有孩童的智力,很快便哭了起来,“黑黑的,我怕!”
陆炳轩却是未曾询问任何人的意见,扬手便将四皇子砍晕了过去。
沈谣微微侧首看姬如渊的神情,从他漆黑的眸子里似乎看懂了些什么。
大约一个时辰后甬道宽敞了些,至少不用躬身行走。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养尊处优的皇后何时走过这么长的路,她的腿脚酸疼,需得陈筵席搀扶着才能走。
姬如渊在脑海中估摸着甬道的位置,开口道:“再有半个时辰应该就到了。”
果然如姬如渊所料,半个时辰后几人出现在崇文坊一座民宅的枯井中,而民宅的主人竟是早年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宫女。
姜还是老的辣,秦皇后此时方觉出自己的无知,这么些年怕是被大伯利用的彻底,竟连条后路都未给自己留。
“接下来娘娘打算如何行事?”姬如渊不过是象征性地问问她。
皇后也瞧出姬如渊态度中的不屑,沉吟道:“不知姬大人有何高见?”
姬如渊道:“不如先将陛下安置在魏国公府,属下即刻拿着陛下的手谕集结人马围剿叛军。”
皇后有些犹豫,她与魏国公府敌对日久,如今让她将身家性命交予沈翕手中,她怎能放得下心。
正犹豫间,忽听身后一声惊呼,回首却见陆炳轩挟持了沈谣,正目光不善地看向姬如渊道:“将皇上和四皇子送去秦府,否则要了她的命。”
姬如渊眯了眯眼:“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陆炳轩嗤笑:“真的与你无关吗?”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微微倾斜,一道儿浅浅的血线出现在沈谣雪白的颈子上,红色的血珠浸在冷白的刀刃上竟是刺目非常。
姬如渊呼吸一滞:“别动!老四照他说的做。”
背着弘光帝的锦衣卫姜老四微微动容,看了姬如渊一样,便背着弘光帝站到了陆炳轩身旁。
陆炳轩面露喜色,忍不住大笑道:“姬如渊枉你聪明一世,竟也败在一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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