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七在新顾府数日,早就憋闷坏了,闻言笑开,自开熟地说:“你也是熙哥哥妹妹啊?嗯,我可能……也算是吧。说说你多大,看看咱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熙哥哥啊,他忙得很,自从把我接回来,就扎在书房,我都见不到他。”
顾如宁猛地刹住脚步,冷着脸数落:“你是谁,哪里来的的,就跟我攀姐姐妹妹的。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重孝期间不安生守在自家,乱跑到我堂哥府上?”
莫七七听出来人话音不对,嘟起嘴来,浑然不顾自己与顾如宁根本互不相识,急急解释:“我叫莫七七,我想做熙哥哥妾侍,他曾经答应又反悔,所以,我姑且算他义妹吧,反正他得照顾我。”
顾如宁若有所悟,在黄昏暧昧光线里狠瞪莫七七一眼。
然而对方一无所觉,扯扯身上素白麻衣,继续说:“我哥哥都死了一个多月了,要是在我们乡下,哪里需要守那么久,满月就除服,干活的干活,种地的种地。可是熙哥哥说,我是我哥哥唯一亲人了,要穿够百日才行,所以你看我一身孝。不过应该过了你们京城人说的晦气日子了吧,不是说头七以内么?”
说着说着,莫七七自己脑筋慢慢转明白,将母女二人与前世的顾家人对上了号,顾如宁是很少到老顾府来、偶尔来了也是对谁都不吭不哈的如宁姑娘!顾二夫人,是对下人总是笑脸相迎、对上老顾府主子们却一味低头只会说“是”的那位软乎乎夫人!
莫七七心想,前世她困于顾凝然后宅,几乎没与这两人打过交道,对他们既无好感也无恶感,主母曹氏提到他们没好话,而曹氏是虐她至死的坏人,所以,顾家二房这两位女眷可以交往。
莫七七笑出声来,语气突然亲热了两分:“如宁姑娘……嗯,我叫你宁娘,亲近些,好不好?”
她自问自答,无视顾如宁的白眼:“你方才问我什么来着?为何到了熙哥哥府上?嗯,因为我前几天啊,被一个很厉害的坏人抓走,又放回来,我好害怕,住在外面,哪里都不安心,就逼着熙哥哥带我回府里来了。熙哥哥还老大不乐意呢,嘻嘻。”
顾如宁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索性停下脚步质问好像同龄的干瘦姑娘:“你被谁抓走放回,干我堂哥什么事?怎么赖上他了?也就是我堂嫂不在,我堂哥心软人傻,你借机放肆,对不对?依我说,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莫七七直觉要反驳,是因为自己和熙哥哥在一处,才见到了那个坏人,被他盯上给“请”回去。话要出口,才猛然想起,前世主母曹氏对顾如宁气得牙痒痒,好像是因为她攀上了高枝,还不带携顾凝然。
高枝就是——吉昌伯的义子!就是将她扣了一夜的吉昌伯家!
莫七七便咽下话语,闷头快走,到了顾凝熙书房前,使劲叩门,喊道:“熙哥哥,来客了!这次不是我惊扰你,要骗你出屋之类的,是顾二夫人和如宁姑娘来看你了!”
过了一阵,房门被里面的人打开,顾凝熙胡子拉碴,双目黑青,衣衫皴皱,双手握在门扇上,对屋外点了点头,明显目光不在人身上,随意招呼着:“二婶,宁娘来了。恕我失礼,书房里有从礼部借回来的古籍,我不敢擅离,你们有事么?”
“自然有事!熙堂哥,我们进去绝不乱动,就站在你书房门后,坐也不坐,只跟你说几句话。”顾如宁气哼哼回道。
顾凝熙仿佛闭目想了一瞬,才退开一步,请客人入内。
在顾二婶和顾如宁走进去后,他摇摇头,不许丫鬟跟进去,更对莫七七说:“七娘,我说过,你若进府里,可自便,但是就当我不在,就当我们没有同处一府,记得么?除了内院正房不能进,其他地方,你自去玩耍吧。”
莫七七险些被门板拍在鼻尖上,迅速汪出一泡泪水来,“哼”一声,就地坐在书房外面,咕哝着:“若是前几日,只有你一个人在书房,送饭也只送到房门外,那便罢了。今晚明明别人能进,为什么不让我进,熙哥哥太坏了,看来若真当你妾侍,没什么好的。”
她接过流光叹着气递来的坐垫,塞到臀下,大喇喇就着稍远处的石阶盘腿坐舒服了,盯着门板,想到了顾如宁。
前世,好像如宁姑娘未来公爹吉昌伯骤然病逝,莫七七身在内宅,听着零碎消息,又说她没嫁进伯府,好像她的未婚夫婿恨上了老顾府和顾家二房,所以解除婚约,时不时给顾三老爷、顾凝然找麻烦。
顾凝然曾经在她房里断续着说过梦话,说姓程的是个疯子,幸好从武不从文,要不咬他更厉害。
姓程,不就是如宁姑娘要嫁的那家么?
当然,这些话,莫七七一个字都没跟吉昌伯说,在自己心里打个滚罢了。她想着,等客人走了,要问问熙哥哥,如宁姑娘嫁给姓程的了没有,今生到底有许多许多事,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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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午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陶心蔷十分忧心,缠着姐姐问,明日去京郊庄子,会不会受天气影响。
陶心荷紧着安排下人去探探沿途,若是道路上泥土松散,自然要延后,毕竟带个孕妇,稳妥为要。
爹那边也要考虑,陶成若遇到阴雨天气,总是窝在榻上,绝不出门的。所以成行日,一定要艳阳高照,他才肯动身。
安抚了三妹,陶心荷带箬笠、披蓑衣,拎着裙摆快走几步,从自己院落到弟弟院子去看望洪氏,将游玩计划可能有变告诉她,免得孕妇整日无事,一直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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