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城脱口而出,“你养过她几天?”
不就是因为长缨出生那天不凑巧,当时薛红梅正挺着大肚子在台上做慷慨激昂的发言。大概是演讲太用力,羊水就那么破了,傅家老二提前来到人世间,与祖国母亲同一天生日,也让薛红梅觉得自己在同事面前出了糗。
她产后状态一直不太好,工作也不顺还犯了错误。
种种不顺都归结到了这个来的不合时宜的女儿头上。
明明是包被里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正需要母亲的抚养,结果平日里都是家里老头老太太照看。
亲母女跟仇人似的。
傅长城的脱口而出让薛红梅尖叫起来,“她害我害得还不够?”
怀孕时就折腾她,出生时害得她在单位那么多人面前丢人,害得她犯了工作上的错误,现在害得她被整个大院的人嘲笑。
“我欠她了还是怎么着?”
办公室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不知道薛主任怎么忽然间就发飙。
傅长城也气不打一处来,一群压根没见过长缨的人都关心她的代销点经营,想知道女红社的人能织几件毛衣,问起了造纸坊造出来的纸都流向哪里。
反倒是亲爸亲妈觉得女儿在说谎。
“你没欠她,是她倒霉。”
怎么偏生投胎在他们家,遇到这么不靠谱的妈!
火气被勾了上来,傅长城一怒之下挂断了电话,气冲冲的回了去。
等好不容易接到长缨电话时,他还怒气未消。
三五句话套出了原委,长缨忍不住笑了起来,“哥,你想开点,这父母与子女有缘分,但也有缘深缘浅这么一说,父母也不一定天生就要爱子女,有的人就感情淡薄嘛。”
长缨还真遇到过这类人。
世界这么大,什么稀奇古怪的存在都有,想开点就好。
毕竟她也从不曾期待从傅国胜薛红梅两口子那里获得父爱母爱,没断绝亲子关系还能时不时被她拉来利用一番就够了。
事实证明,傅长缨越是善解人意,傅哥就越是生气。
比起长缨来,爸妈反倒是小孩子。
一个区武装部的主任,一个大国企的会计主任,不信任自家女儿也不去查证,简直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听着傅长城在那里发飙,长缨觉得自己钱包里的毛票在流失。
“对了哥,你怎么忽然间关心我那些纸的销路了?”傅哥之前可没问过,肯定是有高人指点。
“就关心你不行呀?”傅长城懊恼的抓了抓头,“那个娄越问了句,我就想起来了。”
娄越,这个名字长缨倒是有印象。
“怪不得你总是输给人家呢。”
“傅长缨,你还想不想从我这里要钱了?”这是亲妹妹吗,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的要的,那个娄越关心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没把精力放在训练上,下次比试肯定赢不了你。”
“这还像话。”这是他妹妹,和别人可没什么关系。
傅长城末了又问了句那连史纸的销售问题。
“我之前拜托了省地质局还有公安局那边的向武同志帮我联系了下,倒是和省对外贸易厅那边联系上了,他们答应帮忙。”
“那太好了,我就说你还能被这个问题难倒?对了向武是谁?”他之前怎么没听长缨提到过。
傅长城的警惕心顿时起来,“你还小,不用着急处对象。”
“胡说什么呢。”
向武调过来就是查案,案子查清楚了人就等着调令回去呢。
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她要搞事业。
傅长缨的事业进展略有些波折,不过六月初省对外贸易厅终于给了回音,“和日本那边签订了采购合同,你们生产的时候要保证质量。”
这个消息让长缨忍不住的揉了揉眼睛。
真不容易啊。
过去这一个多月造纸坊也没停工,生产的纸都被郭厂长带走了,但他给的价钱却不算多高。
这边造纸坊的工人也不能总白干活,长缨默认了郭厂长做二道贩子,自己被这个中间商剥了一层皮,不然连本钱都回不来。
现在好了,这连史纸总算能销往海外。
虽然只是去日本而已。
但这不也是打开海外销售的通道了吗?
打破僵局,一切都在好转。
长缨放下电话时,觉得公社的这个接线员都变得模糊起来。
“小傅支书,小傅支书?”
伴随着尖叫声,洪山公社一阵兵荒马乱。
大湾村造纸坊被省对外贸易厅指定为连史纸的生产作坊,达成战略合作。
而一手打造这造纸坊的年轻女支书却是进了公社的卫生所。
“累的,好好休息两天。这些天就别干活了,在家躺着就行。”
长缨点头应下,她就是神经太紧绷了。
“我知道。”
但现在是六月初,双抢的关键时刻,她哪能休息。
长缨吃了块赤脚医生递过来的糖块,骑着骑行车回去,把这好消息跟大家伙一说,大湾村的双抢越发的干劲十足——
赶紧忙完这个,好去造纸呀。
六月中旬,村长和长缨合计今年的收成,“你还别说,那用了肥料的地就是不一样,还有你之前让人弄来的种子,不是说做什么对比实验吗?这效果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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