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译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骨头里透出浓浓的疲惫来。他坐在街边供人休息的长凳上,双手抵着膝盖撑着头。
“不然怎么办?真要叫法院强制执行不成?不给她钱我们就得成老赖,各种限制消费,还要强制执行,到时候直接从工资里扣,公司万一知道这个,你觉得你还能留下来?”
张佳果吓得腿软,挨着他坐了下来,紧紧抱着儿子,哭道:“那怎么办,为了咱们儿子——她就是个害人精!早知道当年——”
顾译冷哼一声,“早知道当年?千金难买后悔药啊!”
两人抱着儿子坐在一起,顾译歇了好一阵子,道:“先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上了公交,等回到家里,顾译一看见他亲手刷漆的小房间,立即一脚踢了上去。
原本就破破烂烂完全是三合板做的小木门直接给他踢了个洞,但是木刺也把他的脚划烂了,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往地上掉。
顾峰诚吓得大哭,张佳果忙拿了药箱过来,道:“你这个人!你身体不好还总要生气,你赶紧坐下,我给你包上!你还说缺钱,你把脚踢成这样,你还能开车吗?”
这么一说,顾译就更生气了,“一会儿把这房子拆了,给她买的东西一件不留!没有她这样给人当妹妹的!算我眼瞎,什么小天使,她就是个白眼狼!”
张佳果蹲在地上给顾译包好了脚,又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三个月哪里能赚二十几万?”
顾译拿了手机出来,查了查兼职,道:“我可以周末去送外卖,周末人多,一天下来也能有四百,一个月八天就是三千二。”
“那也不够啊,三个月才一万。”张佳果放好药箱,愁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你身体又不好,不能劳累,你万一再累出病来,你说怎么办?”
顾译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就每周先送一天,其实我白天也不是很累,能在公司睡觉的。”
“我那个清洁公司,周末倒是也能去顾客家里打扫,一天三家下来也能有四百……我先去问问。”张佳果无奈地说。
顾译眼圈一红,道:“辛苦你了。我总归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沉默一会儿,张佳果道:“那……就这么把钱给她?”
顾译冷笑一声,道:“不着急,先拖着,说了三个月,最后一天给她也是三个月。”
靠着这点为难人,张佳果总算是稍微不那么堵得慌了,她大声道:“她既然要跟咱们一刀两断,以后不管遇见什么事儿,不管她怎么求咱们,你都不能在心软了,你都不能再理她了!”
顾译点了点头,“我宁可我妹妹死了!”
张佳果又看顾峰诚,“以后你没有姑姑!”
顾峰诚也点头,小心翼翼学着顾译的样子,道:“我姑姑早死了!”
又这么咒了一通,三人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张佳果起来做饭去了,顾译气不过,叫顾峰诚把顾棠那点东西全都扔了。
“我叫你一点回忆都没有!以后你一个亲人也没有!”
当然这话要叫顾棠听见,她可能要开嘲讽了,“你把垃圾叫回忆的吗?亲人?有你这样的亲人还不如当孤儿呢。”
过了几天,到了十二月初,顾棠也已经转移到了残疾人救助中心,这里的工作人员更加的专业,而且知道她的情况之后,还给她量身定做了课程。
没有给她安排手语课程,更多的是认知课程。
周末是个大晴天,顾棠刚下来晒太阳,想着不知道十八岁再从头上学可行性有多少。
她倒不是为了学知识,这个她不欠缺,主要是想有个合适的机会上体育课,去参加体测。
她印象里,能叫社会人士参加的好像更多是长跑,短跑活动几乎没听说过。
长跑倒也不是不行,可是练习长跑还怎么能像风一样的自由呢。
不过要是找不到机会也可以先从长跑比赛开始,大不了进了运动队伍再换短跑,虽然这跨度大了点。
顾棠正想着,忽然觉得面前的光被人挡住了,抬头一看,又是谭斐远。
不过这次他还带了个人,身上穿着运动服,胸口的校徽上四个大字“吉兰体校”。
顾棠眼睛顿时亮了,曹操来了!
因为听不见的关系,显然顾棠跟谭斐远的沟通有了亿点点不畅。
谭斐远道:“就是她了,跑得非常快!就是现在还听不见,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很快就能安上人工耳蜗了。到时候跟正常人一样!”
欧正宇道:“看着有点瘦啊,但是如果听不见的话,你怎么让她全力跑一次?而且她这装备也不太行,还没活动呢。而且十七岁了,这时候练习短跑其实有点晚了。”
“你这人,她是天才,你平庸一点,就要挡天才的路吗?”
“你这脾气。”欧正宇在谭斐远背上一拍,“你先让她跑一跑我看看!”
“这个容易。”谭斐远拿了纸笔出来,“你中午想吃什么?”
顾棠头一歪,可可爱爱的,虽然救助中心的饭菜营养又健康,但是人有的时候总是想要吃点重口味的东西过把瘾的。
“炸鸡!”她还加了个感叹号。
“那你来追我啊,追上我就给你吃炸鸡。”谭斐远写完,把纸条给她一看,立即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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