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把马车停在最近的一条小巷里,那队马车很快离开,宋挽低声对楚逸辰说:“他们不像是昭陵人。”
楚逸辰淡淡的说:“他们是来给徐影清贺喜的。”
宋挽凛然,徐影清不过是一个州府,何以至于让邻邦的人来贺?
很快宋挽又想到另外一点。
睦州离瀚京千里之遥,就算徐影清把睦州校蔚营所有兵马都召集起来也是不够帮赵郢夺取皇位的,说不定连瀚京的城门都看不到,这些叛军就会全军覆没。
紧邻昭陵几个州县的兵马基本都由卫振烃的旧部掌管着,一旦发现异常情况,这些兵马就会立刻集结,听从卫振烃的吩咐,赵郢要想成事,单靠睦州的兵马和楚逸辰、徐影清两个人是完全不够的。
难道他们要从东恒国借兵?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宋挽整个后背瞬间凉透。
赵郢如果真的做的这种打算,那他就不只是谋权篡位,更是通敌卖国!
一国储君与外敌相通,这岂不是让后世贻笑大方?
宋挽难以置信的看向楚逸辰,楚逸辰的面色同样有些凝重。
她一个深闺女子都能想到的事,楚逸辰自然也能想到。
楚逸辰,为了救下卫阳侯府的人,你要毁掉昭陵的社稷江山,要生灵涂炭吗?
周围都是徐影清的耳目,宋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想法。
楚逸辰垂眸避开宋挽的目光,没有回应。
他的心也是乱的。
卫阳侯府被定罪后,他没想到赵郢会想办法把他从天牢捞出来,还胆大包天到让他到睦州找徐影清,一旦发现瀚京的形势不对,就举兵造反,拥赵郢为王。
卫阳侯府的人都在牢里,他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可是到睦州后,见到徐影清的所作所为,楚逸辰心底不自觉生出抗拒。
徐影清太卑劣了,和楚逸辰曾读过的那些圣贤书截然不同,他不耻徐影清的所为,更不想让徐影清登上高位,将昭陵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和徐影清一起做这件事,徐影清一个人也会继续下去,而且一旦他表现出对赵郢不忠,徐影清和赵郢派给他的那些人一定会立刻将他和宋挽灭口。
只能先往前走,才能知道事态最终会有怎样的发展。
马车在城中转了转,最终在一家玉石店停下。
徐影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要办喜事,楚逸辰便是做做样子也要给他送点贺礼才行。
宋挽跟着楚逸辰下车,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今天天气不错,春日明媚的暖阳倾洒而下,身后街道人来人往,很有国泰民安的祥和安宁。
楚逸辰跟着停下,温声问:“看什么?”
宋挽摇头,说:“没什么。”
她察觉到的视线应该是徐影清派来监视她和楚逸辰的人吧,瀚京离睦州这么远,怎么可能有人追踪他们到这儿,只怕还没有人发现楚逸辰被赵郢从天牢放出来吧?
瀚京。
顾岩廷带着校蔚营的人护着赵熠堵在大理寺门口。
大理寺少卿陈侗铭一脸凛然,皱眉看着赵熠问:“三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赵熠说:“本殿有要事想问卫阳侯,要进去一趟。”
陈侗铭皱眉,有板有眼的说:“进了天牢的都是死囚,没有陛下的谕令任何人不得入内相见,三殿下可有陛下的金令?”
“当然。”
赵熠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枚金令递到陈侗铭面前。
金令上面刻着猛虎,的确是帝王身份的象征,陈侗铭看了好一会儿说:“三殿下可以进,其他人……”
“其他人本殿可以不带进去,但顾校尉得与本殿一同入内才行。”
赵熠打断陈侗铭,直接提出要求,陈侗铭还要犹豫,赵熠已越过他朝里走去,嘴上悠悠道:“陈大人放心,本殿只是问几句话就走,若是出了什么事,本殿一力承担,决不让陈大人为难。”
“三殿下……”
陈侗铭还想阻止,吴勤上前一步把陈侗铭拦住,态度有些强硬的说:“三殿下既然已经许了诺,还请陈大人莫要再多加阻拦。”
赵熠手上有金令,还带了这么多人,陈侗铭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只能顺从的站在旁边。
赵熠是第一次进天牢,刚进去便被牢里的霉腐气息熏得皱眉,抬手堵住鼻子。
顾岩廷在里面待过,从狱卒手里拿了火把领着赵熠往前走。
两人很快来到卫阳侯所在的牢房,卫阳侯在宫宴上被当众除了华服,这会儿穿着和其他犯人一样的麻布囚衣,整个人苍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大半。
“国舅,好久不见。”
赵熠主动开口打招呼,卫阳侯反应迟缓,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赵熠,他的头发有点乱,眼神浑浊无神,盯着赵熠看了半天才认出他是谁,哑着声问:“三殿下怎么来了?”
这一声饱经沧桑,很是让人心疼。
赵熠说:“再过不了几日国舅就要上路了,皇侄来送您一程。”
说是来送行的,赵熠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一点诚意都没有。
卫阳侯倒也不介意,轻笑着说:“你倒是有心了,难怪能把郢儿弄得这么下不来台。”
赵熠轻嗤:“也不是皇侄想这么做的,皇侄幼时也曾觉得皇兄是这世上最好的兄长,可在皇侄七岁的时候,差点不小心被水果刀捅死,自那以后,皇侄便夜夜噩梦连连,老是梦见被皇兄砍了头,皇侄不想做案板上的肉,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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