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上百号女眷,等所有人都贺完春后,至少要到正午,弄不好还会拖到未时……
再者,等人从凤仪宫出来,也不代表事情就完了,还要与一些熟人彼此道贺拜年,以前她听祖母楚太夫人与她说时,就觉得朝贺实在太繁琐磨人了。
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美美的好觉呢!
端木绯迷迷糊糊地想着,抿了抿小嘴,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端木绯彻底地睡饱了,再睁开眼时,眸子清亮,精神奕奕,心道:小八倒是变乖了,没再吵她睡觉。
看来新的一年小八大了一岁,也乖了一些。
端木绯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眼角忽然瞟到内室里似乎还有一道人影,吓得她差点没喊出声。
窗边的圈椅上,不知什么时候,正坐着一个少年,少年穿了一件单薄的樱草色元宝纹镶边锦袍,头束白玉簪,腰间挂一个绯色的荷包,手腕上戴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白玉佛珠,高华中透着几分不羁,矜贵中又透着几分清冷,悠然自得。
少年手里正拿着一个眼熟的雪青色月牙形荷包,随意地把玩着。
他身旁是一只黑色的小八哥,小八哥在桌子上可怜兮兮地踱着步子,平日里傲娇的金色眸子此刻可怜兮兮的。
端木绯深切地体会到它的心情,彻底懵了,迟疑着自己是不是该倒回去继续装睡。
然而,少年已经看到她了,对着她露出比外面的旭日还要灿烂的笑容,“你醒啦。”
他与她闲话家常,仿佛浑然不觉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什么不对。
端木绯心里欲哭无泪,却只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小衣,让端木绯觉得不自在极了,赶忙披上了披风,捧起一旁的衣物就躲到了屏风后。
封炎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的一举一动,直到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他才骤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口干舌燥,整张脸都热了起来,好像泡在装满热水的浴桶中般。
砰砰砰!
封炎心跳如擂鼓地回响在耳边,混身都僵住了,不敢再多想。
他僵硬地收回了视线,目光朝桌上的小八哥看去,耳尖发烫,只听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无限放大地回荡在耳边。
小八哥仰着脑袋看着他,也僵住了。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
等端木绯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心里莫名地心疼了小八哥一下。
封炎听到步履声,又转头看去,端木绯换了一身簇新的绯色遍地缠枝玉兰花刻丝斜襟袄子,脸比花娇,乌溜溜的头发被她编成了黑油油的麻花辫子,让封炎只是这么看着就有些手痒痒,目光发直。
端木绯“镇定自若”地走到了封炎身旁,拿起了那个被封炎放在一旁的雪青色荷包道:“真是多谢公子了。小八昨晚把这荷包抢走后就一直不肯还给我了。”
“呱……”小八哥直觉地叫了一声,跟着又畏缩地朝封炎看了一眼,叫声戛然而止,很是狼狈。
封炎看着笑吟吟的,其实心绪还混乱着,伸指在小八哥的脖颈处抚了一下,随口就说了一句:“以后要听话。”
端木绯和小八哥同时打了个激灵,一时间都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端木绯咽了咽口水,想问封炎是来干嘛的,总不会是来给她拜年的吧,话还没出口,就听封炎看着一旁她摆了一半的棋局道:“下一局?”
端木绯从善如流地坐下了,有些纳闷:他大过年的特意跑来就是为了找她下棋?!
封炎直接就着原来的棋局落下一子,端木绯凝神以对。
黑一子,白一子;
前者漫不经心,后者聚精会神;
黑子下得七零八落,白子走得中规中矩。
封炎没有认真下棋,他的大半心思都放在了与他隔着一个棋盘的端木绯身上,看着她长翘低垂的眼睫,看着她仿佛玉雕般莹润的肌肤,看着她微翘的樱唇……
渐渐地,他的眸子越来越亮,嘴角更是翘得越来越高。
他知道蓁蓁是在与他下指导棋呢!
还记得小时候,他就羡慕舞阳,阿辞与舞阳处得好,时常会指点舞阳的功课……就像现在这样。
真好啊!
封炎心底雀跃,差点就没吹起口哨来,这一得意,黑子就下错了位置,自杀了一大片。
封炎尴尬得眼角一抽,端木绯没注意,看着棋盘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恼:这指导棋也不好下啊……
就在这时,门帘外面传来一阵救命的脚步声:“姑娘……”是碧蝉。
端木绯直觉地朝门帘方向看了一眼,门帘一翻,碧蝉进来了,而端木绯再看棋盘对面时,那个少年已经如幽灵般消失了。
“呱呱!”小八哥轻快地叫了两声,好像身上无形的束缚瞬间解开般,拍着翅膀在内室里绕起圈子来。
端木绯一脸莫名地眨了眨眼睛,就听碧蝉禀道:“姑娘,夏芙姐姐过来请您过去永禧堂。”
端木绯从善如流地笑道:“碧蝉,你给我梳个头。”
一盏茶后,重新梳好了一对双螺的端木绯就乐滋滋地随着夏芙出了湛清院,发髻上的一对粉色绢花随着走动微微颤颤,那绢花花瓣和金丝花蕊闪着莹莹的光泽,看来灵动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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