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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祝还恍然不觉,继续念着诏书:“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弑……”
    当念到这里时,司祝即便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念,“弑兄夺位,追思己过,悔之何及……”
    下一瞬,司祝手里的诏书就被人强硬地一把夺了过去……
    司祝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傻眼了,身子动弹不得,只见皇帝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正满脸惊怒地看着刚刚夺来的诏书,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着,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皇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捏着诏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几乎将诏书给捏碎。
    “皇上……”內侍见皇帝气得不轻,想劝他保重龙体。
    皇帝的脸色已经涨到青紫,双目中更是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只觉得诏书上那“弑兄夺位”这四个字仿佛是针一般刺眼,还有那些什么“朕性耽闲静,常图安逸”、“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四方多警而朕不悟”等等,一字字、一句句像是掌掴在他脸上般。
    弑兄夺位。
    这是皇帝心中不可碰触的禁忌,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展露在群臣之前,就仿佛有人把一条已经结疤的伤口再血淋淋地撕开,并狠狠地用刀捅上几刀。
    可恶,真是可恶,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皇帝的心潮急剧翻涌着,胸膛更是一阵剧烈的起伏,愈来愈急促。
    他想将手里的诏书撕碎,然而一口气突然接不上来,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意识离他远去,周围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以及众臣惊恐的叫声自耳边传来:“皇上!皇上!”
    “皇上晕倒了!”
    “父皇……”
    皇帝晕厥了过去,四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作了一团。
    有內侍急忙搬来一把太师椅,又有內侍把失去意识的皇帝扶到了椅子上,有內侍大着胆子给皇帝掐了下人中,也有人用袖子扇着风……
    皇子们也慌乱地从殿内走出,朝皇帝围了过去。
    岑隐跟在一众皇子和宗室身后,不紧不慢地从殿内走了出来。
    今日来太庙祭祀,文武百官都要穿陪祭服,青罗衣,赤罗裳,按着品级各自冠带佩绶,岑隐亦然。
    这普通的青罗衣穿在岑隐身上,感觉就不太一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与高贵。
    他在殿外的檐下停下了脚步,目光幽深地看着皇帝的方向,那张绝美的脸庞在屋檐的阴影中平添几分冷魅,似鬼魅,如精怪,浑身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冽气息。
    第394章 夺位
    四周的那些臣子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神情微妙而复杂。
    想也不用想,皇帝是绝不可能在罪己诏里说自己“弑兄夺位”的,也就是说,有人暗地里篡改了这道罪己诏,是以皇帝才会怒极攻心,气得晕厥了过去。
    这下,可麻烦了!
    今日皇帝亲自下诏罪己的事不仅是朝堂上下知道,而且京中的百姓们也早就知道了,这封诏书的内容根本瞒不住。
    更何况,这里可是太庙,供的是大盛朝历代皇帝的牌位,随随便便撕毁这诏书怕也不妥,万一触犯了历代皇帝……
    在场的宗亲勋贵朝臣们都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静立在檐下的岑隐,等着他拿主意。
    “来人,传太医!”岑隐一边从容地吩咐着,一边走上前去,俯身捡起了那张掉落在地上的诏书,亲自卷好,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了宗正令礼亲王。
    “是,督主。”一个內侍匆匆地领命而去。
    “太庙祭祀不可随意中断。”岑隐继续吩咐下去,“奏乐,百官行三拜之礼,行终献礼,再行退下。”
    不少大臣心有戚戚焉地直点头,是啊,这大盛朝百余年来,还从不曾有中断祭祀的先例,祖宗为上,不能怠慢。
    眼看着岑隐理所当然地拿起主意来,耿海面沉如水,心里觉得今天要是让岑隐出了风头,占了上风,那他这些日子步步打压司礼监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耿海眯了眯眼,冷声道:“岑督主未免僭越了!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还有几位亲王都在此,这里还轮不到岑督主你来发号施令吧。”
    四周空气一冷,明明烈日高悬,却仿佛陡然进入了寒冬腊月般,冷得刺骨。
    众人皆是噤声不语,知道这两位权臣之争又开始了。
    岑隐也不说话,慢悠悠地环顾四周,与他目光对视之人皆是俯首,低眉顺眼,那些皇室宗亲没一个敢接耿海的话。
    也包括三皇子慕祐景。
    慕祐景是想讨好耿海,是想让耿海看到他的诚意,可问题是在耿海和皇帝之间,他不得不顾忌后者。
    今天罪己诏的事闹成这样,父皇都气得晕厥了过去,可见其雷霆震怒。
    为免父皇醒来迁怒,慕祐景当然不敢沾上这件事。
    要是讨好了耿海,却惹怒了父皇,那岂不是便宜了二皇兄?!
    再者,岑隐也是不能得罪的。
    只这第二条,就足以令一干宗室亲王部装傻充楞。
    沉默蔓延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下方跪着的文武百官也都是装作没听到,反正事不关己,得罪谁都讨不了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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