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连翘翘从袖中掏出绢帕,手撑矮几,想要起身为雁凌霄擦手,却被他按住肩, 让她不必下床请安。
连翘翘罥烟眉轻蹙, 面露忧色。宫里与宫外不同,犀哥儿和兕子既然重归皇家, 该守的规矩也得守,大面上不能出错。可两个小的显然被她养得过于天真烂漫, 口中叫着雁凌霄父皇, 心里却把雁凌霄当作爹爹, 长此以往要吃大亏的。
“又在瞎想个什么劲?”雁凌霄搂住她的腰,褪去靴子,一道坐进拔步床, 床厢宽敞,非要挤在一头。
连翘翘拢一拢蓬乱的发髻, 下巴搁在雁凌霄肩头。兄妹俩在宫学遇到的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 往大了说是藐视皇裔,往小了说不过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可是一旦告诉雁凌霄,小事也就成了大事。
“臣妾哪有。”连翘翘往雁凌霄怀里躲了躲,他的虎口恰好掐住腰身,严丝合缝,仿佛天造地设。
雁凌霄见连翘翘这般爱娇,就晓得必是遇到了难以启齿的麻烦事。若是以前,连翘翘不说他也就不问,但现在他着实怕了,怕连翘翘背着他又折腾出幺蛾子。
“让红药过来。”雁凌霄神色不变,吩咐跟进内殿伺候的小宫女。
少顷,红药迈着碎步进殿:“陛下,娘娘,朱公公带小主子们去偏殿用点心了,御膳房上的油酥鸽子蛋和糖浸栗子,另有润口的玫瑰蜜。”
雁凌霄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直接撂下两个字“说吧”。
“这……”红药抬眸望向连翘翘,捏紧绡帕。
雁凌霄打趣:“她才回宫多久,你就这么听她话?”
“奴婢不敢。”红药福身告罪,轻声细语地把犀哥儿在宫学遇到的事一并说了,“小王爷当时就憋了气,练完大字,笔砚都没来得及收拾,坐小轿回宫时就偷摸哭了一场。”
雁凌霄捏着连翘翘的耳垂,失笑:“云嵘这德性,倒很像你。”
连翘翘红了脸:“陛下!”
“多大点事,跟天塌了似的。”雁凌霄毫不在意,微阖着眼皮,抬手抽走她的金簪,满意地看那一头墨发如乌云倾颓,“就是天塌了,你也得头一个找朕。朕的儿女,哪由得他们摆出前倨后恭的作派?心术不正的,赶出宫去就是。”说罢,就招来文德殿的小太监,让他们去宫学传口谕。
“陛下,”连翘翘轻扯雁凌霄袍袖,“小孩子家家爱玩爱闹的,今儿个跟你热乎,明日又跟别个玩去也是常有的,犯不着较真。犀哥儿是荣慧亲王,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遇到事哪能回回让陛下护着?陛下把几个刺头赶出宫,留下的人又该怎么想?他们会对犀哥儿阿谀谄媚,但不会真心待他,犀哥儿心思敏感,他看得出来的。”
雁凌霄大马金刀靠在迎枕上,玉钩一扯,床幔烟云般垂落,红药垂眉耷眼带着宫女们退下。外间没了动静,雁凌霄举动愈发放肆,连翘翘手捂着胸口,他就顺着衣襟探进去,也不多动,只在锁骨处打转,时不时勾一把抹胸系带,偏偏他神色冷淡,没有亵玩的贪欲,反而像在拨弄琴弦。
连翘翘气结:“陛下,天还没黑呢。”
“嗯,朕不做什么,贵妃娘娘继续说。”雁凌霄心不在焉的,另一手支着头,游刃有余得很。
连翘翘轻喘几声,暗恨自己被雁凌霄随意撩拨几下就失了分寸。她缓口气,附在雁凌霄耳边吹枕头风:“依臣妾浅见,孩子们的事就由他们自个儿去解决,顶多妾身去插手一二,陛下只须在旁边看着。”
雁凌霄挑眉:“说吧,你想怎么做?”
“臣妾想亲自去宫学转一圈,给两个小的壮壮胆。”连翘翘抿唇。
雁凌霄按揉的动作一停,周身笼上一层冷意,道破连翘翘的目的:“你想解了金链,离开玉英宫。”
他寒霜似的目光中,连翘翘浑身一凛,从头凉到脚,壮起胆子:“陛下想哪儿去了?妾身去宫学才几步路?轿辇一抬,一盏茶就到了。办完事就回来,一刻也不多留。”
雁凌霄不做声,默默垂眸看她。连翘翘翻过身,趴在他胸膛上,讨好似的亲了亲线条冷硬的下巴:“让我去嘛,好不好?”
金铃叮叮作响,蛇骨链窸窸窣窣,掩住一阵暧昧的响动。
雁凌霄撑住额角,揪着连翘翘后领,把人扯回来,咬牙切齿道:“病没好全乎,就想做这些,不要命了?”
连翘翘眼波流转,半嗔半怒:“陛下昨天夜里可不是这么说的。”编贝似的牙齿,轻叼住雁凌霄耳垂,说的话勾人又天真:“陛下昨晚说,热一些更舒服。”
“连翘翘!”雁凌霄把人塞回锦被裹成一卷,闭了闭眼,把那股子冲动强压下去,冷着声音问她,“想了多久,才想出这法子?是朕高看你了。”
连翘翘面上发烧,瓮声瓮气道:“也没多久。”
雁凌霄坐起身,挪到床尾,掀开她的裙摆托起右脚细看,脚踝缠着细链,环扣内侧虽垫了一层绒布,依旧在纤细柔润的踝骨上印下一圈红淤。
他脸色不虞:“今日想方设法出玉英宫,过几日是不是又要寻由头出宫去?下一回呢?又要去哪儿?再玩一次不辞而别?”
连翘翘下唇轻颤:“陛下不信我。”
“你以为呢?”雁凌霄一字一顿反问。
连翘翘背身过去,轻哼:“那陛下就一辈子把臣妾关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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