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宛的脸红得像是烧透了。外边的披风方才一滚,已经被泥污沾染得不像样子。裴渡身上也没有御寒的衣物,皱了皱眉:“回去沐浴罢。”
裴渡蒙了面,道:“有些事情回去再说,这里不便说。”
容宛点了点头,和他走在路上。二人快速行着,路上都是积水,雪也没下了,寒意袭来,容宛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巷子,京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晚上没人在巷子里,那屋子也老了,摇摇欲坠,似乎要塌。
容宛听过,那是小叫花子和没钱人家住的地方,在京城一隅。
有光亮的地方,就有黑暗。
“在京城住的很多都是权贵,见过我,”裴渡解释道,“只好安置在这个地方,只敢在晚上出去。”
容宛沉默。
“委屈你了,”她低声说,“你金枝玉叶,怎么能住这种地方?怎么能待这种地方?怎么能吃这么多苦头?”
裴渡笑了笑,淡声道:“什么金枝玉叶,糙人一个。进去罢。”
门“吱呀”一声响了,里头布置得倒是干净,就是简陋了些,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里头还有一个洗澡的木桶。
栓上门,裴渡靠在了椅子上,挑眉问她:“你是怎么弄到这案卷的?”
容宛有些心虚,眼神游离,半晌又聚焦起来。
她低声道:“我去要挟了燕王……”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不敢去看裴渡的眼睛。
屋子里也很冷,她脱下了披风,打了一个寒噤。
她颤颤巍巍地抬眸,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黑沉得可怕。而这屋子因为他的寒气,变得更冷了些。风呜咽着敲打着窗户,却灌不进来,像是鬼在哭嚎。
他走上前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你决定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你要牺牲自己救我出来,为我平反冤案?”
他一步步走近,咄咄逼人,说得话一句比一句冷:“所以你的那句话,就是想和我一起死?你不要命了?”
他摇了摇她的脑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很想倒一下你脑子里的水。”
容宛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绞着双手,紧紧地咬住了唇。
“可是、可是……”
她哽咽着说:“可是你死了,我活着干什么呢?燕王不喜欢我,将军府不是我的家,我只有你了。”
裴渡呢?
深陷困境,也只有自己曾经施舍过的下属肯拉自己一把。自己倒台,所有人都像墙头草一般,倒向了别的势力。拼死救他出来的,只有容宛一个人了。
看似权倾朝野那么多人巴结他,实则没几个会帮他的。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变成这样,他现在特别想狠狠收拾她。
还特别特别想,倒一倒她脑子里的水。
罢了,至少现在,他们都活着。
“明天,我们去面圣罢,”容宛叹了一声,“帮你平反冤案。”
裴渡抬眼看她:“那你呢?贵妃倒台,就会和燕王拼个鱼死网破。你是燕王的女儿,就算有功,也会受到波及的。陛下讨厌一个人,就会讨厌他家里所有的人,认为他们都是坏坯子。”
坏坯子。
容宛低声道:“既然如此,就策划反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5 21:04:26~2022-05-26 20:3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 3个;今天你吃饭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张三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五十、沐浴
容宛低声道:“既然如此, 就反了罢。”
走投无路,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又怎么反呢?先把冤案平反再说。
她弯了弯唇:“先把你的冤案平反再说。等你恢复你的掌印太监身份, 谋反也不迟。”
还没等裴渡发话,容宛又凝声道:“我给燕王下的毒,无解。若是不平反冤案,贵妃不把燕王的事情抖出来, 那我会以一个弑父的罪名被抓出来。若是燕王本来就要死, 陛下可能也不会抓我。”
窗外又下了雪, 纷纷扬扬。窗没关紧, 有的雪漏进屋里,容宛忙去关窗。
她关得很慢, 那雪落在她手上, 激起一阵凉意。
她不看去看裴渡的眼神, 亦是不敢去面对他。
裴渡沉默。半晌, 他开口:“无论怎样,你都会被抓。这就是你想出的好主意。”
他的声音一寸寸变冷,容宛知道他是生气了。
“可是我不这样做,你会死的,”容宛上前一步,一双泛红的眼看着他, “你知道吗, 你会死啊。”
裴渡看着她通红的眼,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死了就死了, 容宛还活着不就行了吗?
裴渡不想和她理论, 把她横抱起来。
屋子里有一个很旧的大柜子, 柜子后面有一个同样很旧的浴桶。
“先洗了睡觉, 明日再说,”裴渡淡声道,“屋子里冷,洗个澡暖暖身子。”
容宛神色怪异地瞥了他一眼。
“方才在草丛里的时候,你还要和我圆房,”她慢吞吞地说,“也没照顾到我冷不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