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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父本就有些耙耳朵,眼下更挡不住他家夫人越发猛烈的气势,急中生智地指着那月饼。
    “你还吃不吃那月饼了?”
    一听这话,薛母顺了顺气,笑眯眯捧着月饼,捏起一块来吃。
    月饼外壳已经变得有些软,口感沙软;内里的芝麻馅料香味浓郁,甜丝丝的,很是可口。
    没一会儿,薛母就用完了一块芝麻馅的,又去拿另一块,想了想,没立即去咬。
    她睨了一眼旁边不断偷瞄的薛父,暗自憋笑,哼道:“包得随意?平平无奇?三郎孝心不值一提?”
    薛父好茶,也喜爱在烹茶时配上一碟糕点。可眼下闻了这股子香味,哪里还瞧得上桌案上的寻常吃食?
    听薛母这般一说,薛父当即顺坡下了,腆着老脸又是告饶又是央求,总算哄得他家夫人浑身舒坦,将手中最后一块月饼掰成两块。
    薛父得了半块,心中乐不可支,举到眼前细细瞧着。
    只见棕红色外皮之内,包裹着的馅料很是丰盛,各色果仁、红色、绿色的丝混杂。靠近,能闻出各色果仁香,还有一丝丝的蜜饯甜味。
    轻咬一口,口感酥松,香味浓郁,甜得恰到好处,层次无比丰富,丁点不腻。再啜饮一口刚煮好的微烫茶汤,茶的清雅与月饼的香甜相互融合,再美妙不过的滋味。
    “茶呢?”薛母扬起语调。
    “来了来了,这就给夫人端上。”
    傍晚微风习习,薛家夫妇俩,一口茶汤一小口月饼,面上是如出一辙的享受。
    没一会儿,两人手中的月饼就快见底。
    此时,院门外忽然出现一抹身影。
    是薛恒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而来。他气喘吁吁,扶着院门,正巧看见薛母正在将手中一小块月饼,整个送入口中。
    薛恒顾不上顺气,横眉瞪目,高声怒喝:“阿娘,那是我的月饼!”
    奔至薛父薛母跟前,薛恒一眼瞅见空空如也的油纸,心中悲戚万分,嚎道:“我的月饼!我守了十二个时辰的月饼!”
    “好不容易等到它回油啊……”
    “孟师傅说了,时令糕点不另做,这回没了就等得明年中秋了!”
    看着薛恒抢过油纸,将之抱在怀中,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悲愤不已的模样,薛父薛母面面相觑,一时茫然。
    到底还是薛母了解自己儿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隐约猜到一些真相,讪讪道:“三郎,这月饼不是你买给阿娘的?”
    薛恒闻着空中残余的月饼香气,欲哭无泪:“今日忘了给阿娘买糕点蜜饯了啊!这是监内食堂发给我们监生的中秋月饼,我想留到晚上再吃的……”
    薛母回味着方才尝到的滋味,有些讶然:“可你们食堂不是出了名的难吃?”
    不等薛恒答话,她自个儿忆起从昨日到现在,薛恒一直在重复和强调的事,顿时明白过来。
    居然不是三郎在嘴硬!
    国子监食堂当真改善至此,堪比东市丰泰楼了?
    薛母看着儿子的难过模样,一时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这时,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小块月饼,约两枚棋子叠在一起的大小。
    薛父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多大的郎君,为了一口吃的鬼哭狼嚎,不成样子。”
    “为父这儿还有一点,拿去,好歹尝个味。”
    闻言,薛恒就跟饿狼扑食一般,急吼吼夺过月饼,生怕他阿耶临时变了主意。
    月饼入口,薛恒极为珍惜地含着,细细感受那月饼在口中渐渐变软,品尝干果碎和青红丝的不同口感,最后依依不舍地咽下。
    天色暗下,天边渐渐挂起一轮圆月,皎洁动人。
    薛恒品着口中残余的月饼香,终是想开了,长叹一声。
    罢了,就当孝敬耶娘。
    左右后日就能回国子监,有孟厨娘做的其余吃食在,也能聊解一丝憾意。
    薛恒收敛悲意,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和薛父薛母说几句体己话,就听见薛母犹豫开口。
    “三郎啊……要不以后家中还是给你送暮食?哦,不对,连着朝食、暮食一起送罢?”
    薛恒不解:“您也晓得食堂吃食可口,为何还要送?”
    薛母抿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阿娘觉着,光月饼就能做得这般美味,那平日的朝食、暮食,定然也不差了。”
    “这样,你吃家里送去的,另外将你那份朝食、暮食领了,交予仆役送回来?”
    “哎呀,就半月光景,阿娘之后得回你外祖家一趟,少说年前才回长安。好歹让阿娘享个口福嘛……”
    薛恒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仿若被雷劈了一般。
    您还记得今早朝食,是如何心疼儿子,生怕儿子吃不好的吗?
    这怎么还跟我抢吃食了?
    阿娘,您这是想要儿子的命!
    此时,临近薛宅后院的街道走过行人,被宅子里传来的惊天哭嚎吓了一跳,掩耳而走。
    好端端的中秋,怎得还有人哭了呢?
    殊不知中秋夜,各家自有喜怒哀乐。
    升平坊许主簿家,全家热热闹闹聚在一起。许平取出余下的三块广式月饼一一掰开,馅料各有不同,唯缺五仁。
    而宣阳坊姜记食肆,一家人因姜老头去长公主做活却未得酬金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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