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将军府当了两个月管事的林季白将所有的事情都理得很顺,便是裴衍洲留下来的亲卫亦对他客客气气。
他瞧着满面担忧的沈月溪沉了沉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从官署那打探到消息,说是河东连日暴雨,如今水势虽退,却又发瘟,城中病了大半。沈太守……这两日应当会带着药材与大夫赶往河东。”
沈月溪猛然心慌,什么也不顾地便朝官署冲去。
沈南冲正忙得焦头烂额,见她来了也只是挥挥手,“快些回将军府,这几日阿耶有事,要外出一趟……”
“阿耶要去河东?”沈月溪直白地问道。
沈南冲脸色一沉,冷声问道:“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裴衍洲来信时,吩咐不可将瘟疫之事告诉沈月溪,他也觉得这事不该让沈月溪去操心,便也一直瞒着她。
“没有谁,我自己知道的,”沈月溪见沈南冲神色便知事态紧急,当下心急如焚,“衍洲是不是出事了?”
沈南冲摇头道:“阿月,没你想象中的那般严重,只要将药运到了便好了。”
沈月溪却是不信,她盯着沈南冲看了许久,“如今河东想来极为缺大夫的……”
“阿月,你不准去!”沈南冲只觉得大事不好,忙开口阻止,“你那点三脚猫的医术便是去了也无济于事,你若真想帮忙,让我带着林大夫去便可。”
“阿耶……”沈月溪垂眸轻声说道,“衍洲是我的夫君,我不去,心不安……”
“阿月,发瘟不是闹着玩的,你身子素来娇弱,若是染了病……”沈南冲不愿意去假设,他的阿月也不该去那般危险之地,“这事你不要再提了,横竖我都不会带你去河东,你只管在汾东等着好消息便是!”
第六十四章
“太守不好了, 前方传来急报,裴大将军在河东染上了瘟疫!”
父女正说着,外面的衙役冒冒失失地跑进来。
沈月溪当下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 脸上血色尽失。
沈南冲也跟着面色一沉, 一脚踢在衙役身上,怒骂道:“乱嚷嚷什么!大将军素来体强, 怎么会染上瘟疫?你在此处散播谣言,是何居心!”
衙役瞄了一眼他们,不敢再吱声。
沈月溪稳了稳身形, 坚定地说道:“阿耶,你何时出发?我要随你一同去。”
沈南冲瞪着眼睛,“你想也不要想,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带你去的。”
又瞧向沈月溪红了的眼睛, 沈南冲不免轻咳了一声, “阿月,你阿耶是他的将, 军令如山不得不从,你便不同了, 就算他出事了, 你还能改嫁。”
“阿耶说的是什么话?!”沈月溪皱紧了眉头, 难得当众反驳沈南冲,“我与他是夫妻,若是当初我阿娘有难, 阿耶你也见死不救吗?”
“我与你阿娘两情相悦,你们又不一样, 你也不是心甘情愿嫁他的, ”沈南冲小声嘀咕着, “再说也不是见死不救,你阿耶这不是给河东送药去了吗?你去了也无济于事,给我好好待在汾东。”
沈南冲说什么都不答应带沈月溪去河东,沈月溪失落地从官署里出来,她阿耶说的话,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夫人这是怎么了?”林季白见沈月溪面色苍白地从外回来,便心知肚明。
沈月溪看着眼前老成的少年,忍不住问道:“林管事,我当真这般没用吗?”
“怎么会?”林季白些许愣了一下,立刻说道,“夫人于我心里是顶顶好,可是沈太守说了什么话?”
沈月溪虚虚地望着前方许久,沉思了许久,轻轻地开口道:“林管事,我想去河东,你帮我打听一下我阿耶的队伍何时出发?”
或许她阿耶说的没错,她去了河东也无济于事,可是她迫切地想要见一见裴衍洲,若是他真的生病了,她……
沈月溪没有明说,林季白却是一下子明了,沈南冲并不想带沈月溪去河东,他盯着沈月溪看了许久,说道:“夫人可要想清楚,我听说就连大将军都染上了瘟疫,你若去了……”
“嗯,我想去,你……能帮我吗?”沈月溪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想去河东,明明她最是惜命,也最是害怕生病,可是当听闻裴衍洲生病的时候,她便顾不上旁的……
“好。”林季白一口应下。
他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同沈月溪说道:“夫人,沈太守今夜就出发,随行出发的还有几个药铺的大夫,我与其中一个大夫相熟,他愿意让我们扮成随从跟着他一起出发。只是怕要委屈夫人,扮做男子……”
沈月溪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应下,不过顾忌着她与林季白的男女之别,出发前她又将彩云也带上了。
林季白见到彩云略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他低头笑了一声,失落之中又带着几分庆幸。
沈南冲带着几个大夫与药材连夜从汾东赶往河东,他和沈月溪说着没事,心里的担忧却是沉沉,他是裴衍洲的岳丈,在旁人眼中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裴衍洲要是出了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今裴衍洲染上瘟疫的消息若是传到了张丛行、陆霄与宇文渡这几个人的耳朵里,莫说河东,只怕兖州、青州都岌岌可危。
他满心惆怅,心里暗骂裴衍洲,看着挺壮实一个人怎么就染上瘟疫了,好了便也算了,若真是病死了,他的阿月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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