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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画上的家主穿着一身白衣,年龄不过三十上下,西装将他衬得温文尔雅,棕色的头发于发梢处向外卷起,给他平添了一抹忧郁感和文绉绉的书卷气息,看上去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画中背景像是一面灰黑的墙壁,阳光照在上面,将挂在墙上的听诊器打上了一抹暖黄的光泽。
    看来家主的身份是个医生。
    能够在这么年轻的岁数拥有这么大的宅子,那恐怕还是世代为医,专门替贵族看病的那种。
    扶梯上铺着地毯,木质的柱子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瓶,层叠一直蔓延至楼上,像是将两旁的旋梯都当成了收纳柜,十分嚣张地向所有来到这里的客人展示着藏品。
    关渝舟站在楼梯下向上看了一圈,回过头来叮嘱他小心一些走路。
    夏濯撇撇嘴:“摆这么多易碎品放在这里,不是明摆着等人碰瓷么。”
    “是啊,可不就是明摆着。”白夫人意有所指地捂唇娇娇笑了声:“除了楼梯附近,其他地方也摆了不少,这个波伊尔家主应该是对花瓶有着特殊的情感,这要是谁不小心碰了摔了,那正好就有了罪名。”
    夏濯看着几米开外瓶子流畅优美的线条,结合起方才看着四楼窗户内的那抹情景,忽然对上了号,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可不就像是有谁在搬运花瓶么。
    能在这宅子里的不是仆人的话,那就是家主和他的未婚妻了。
    二楼楼道里明显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似乎那个拿着钥匙的休闲服并不乐意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夏濯没有看戏的兴致,只伸手扯了扯关渝舟的袖子:“这房子的四楼还有其他人。”
    关渝舟闻言稍蹙了眉,像是花了几秒钟思索了什么,随后和白夫人递去一个眼神。后者嘴角一垂,不大乐意地向着闹事处扭着细腰去了。
    关渝舟挣开了夏濯的牵扯:“我们去住三楼。”
    “白夫人呢?”
    “让她去找人拿钥匙了,我们先上去等着。”
    夏濯望着走道尽头灰蒙蒙的窗户,模模糊糊问了句:“你和白夫人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关渝舟闻言停了脚步,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刚刚一个眼神她就明白意思了,不是说明默契很高么?”
    再说了,还戴同一对耳钉呢。
    他视线飘忽着挪到了关渝舟的耳垂上,心想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一个同进退的伙伴,那肯定是一起度过了不少难关。
    “想什么呢?”关渝舟往后退了半步,“下次带你见我另一个朋友,他和你应该合得来。”
    夏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茬,回神后才发现自己指尖不知不觉间已经凑到了对方的耳垂前,离那枚耳钉只有不足分米的距离。他蓦地将手缩了回去:“耳钉挺不错,无论是你还是白夫人,戴着都挺好看。”
    关渝舟像是有些意外,他盯着夏濯看了片刻,忽然敛了笑。
    他生得俊,嘴角微弯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温和,没表情起来却有一股冷硬的隔阂感,光是看着都觉得刺囊人。
    夏濯被他盯得有些不安,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惹到这人不高兴了,正欲开口,关渝舟却先一步悠悠叹了口气。
    这一叹把夏濯发毛的那颗心又给往上吹了吹,“……你怎么了?”
    关渝舟眼里多了些暗色,连带着嗓音听上去都有些发沉:“我以为你还是会和过去一样……”但他很快止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眨眼间重新温和地笑了起来:“不,没什么。”
    第29章 完美收藏品(五)
    夏濯愣愣地听着他说的这句话,再看关渝舟不算好的脸色,心口忽然揪着痛了痛。
    关渝舟的语气不似平常,听起来有一点哀怨,像是在指责什么,却又深埋了些无可奈何。复杂的情绪揉成一团,让夏濯顿时觉得堵得慌。
    直到楼下传来高跟鞋踏上地毯颇有节奏的沉闷声响,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以前就认识我吗?”
    关渝舟又笑了,刚才那种阴沉像只是海市蜃楼般的错觉,此刻的他依旧是与往常无恙的。
    夏濯头又开始疼了。他蹲下来抱住自己,却不愿从关渝舟身上挪开眼,死死盯着面前人,似是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个答案:“是不是?你原来就认识我?那——”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夫人拿着三把钥匙顺着扶梯向上,仰着头诧异地看一站一蹲的两人,奇怪道:“你们干什么呢?小朋友又不舒服了?”
    两人都没有理会她,关渝舟慢慢蹲下,右侧膝盖触上地毯,平视着夏濯明显有些慌乱的眼。
    夏濯却因短短的一句话而开始自我怀疑,像站在了崖边,轻轻助力便能坠落,脆弱得一触即碎。
    关渝舟抬起手,似是想要抚上对方的发顶,但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做,任由手臂重新垂落下去,在腰旁划过不大不小的弧度,显得有些无力。
    随后他否认了。
    “别乱想,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
    “……没见过?”
    “嗯。”关渝舟轻声回答他:“我认识你不过只有几天。”
    “真的?”
    “真的。”
    一句话犹如劣质的定心丸,一边将夏濯杂乱无章绕成一团的思绪抚平,一边又像是将他心里刚冒出的嫩叶拦腰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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