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跃农门 作者:浮波其上
第九十五章 彻底摊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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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欣软肋，是她硬伤，就跟伤疤一样，永远印身体上，终生都洗不掉。
李欣却忽然笑了，望着关止承笑，眼里却没有一点儿笑意。
“我是窑姐儿，那又如何？”
李欣一步步逼上去，死盯着关止承问：“那又如何？”
看她双眼射出寒光，就连关止承也受不住似连退了两步。毕竟只有十六岁，说到底还是怕。
关止承到关明身后去，关明猛地掀了桌子，对李欣怒吼道：“你给老子滚！关家没有你这么个媳妇儿！”
“笑话，当初你们关家聘我，半句不提窑姐儿事，现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跟人通奸四没往外说你们关家半句不是，七出三不去都那儿摆着，你们想叫我滚我就得滚？孙喜鹊那样都是关文做大哥出了声说要休才休掉，你们要休我？你们也得有那本事！要拿出点儿正当理由来！”
李欣动都没动一下，关明掀桌子打到她手臂她也只是晃了一下，始终很固执地站着，高昂着头。
她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
似乎很遥远了。
上辈子，她和所有普通女孩儿一样，小学，初中，高中，一路义务教育下来，她成绩还算不错，只是高考失利，她又不想再复读让自己承受压力，便填了一所二本师范就读。她爸是个普通技术员。她妈也只是个普通家庭妇女。外婆是个传统女人，她妈也跟外婆学得一样，教导她要温婉贤淑，要做个贤妻良母。
她有时候性子活泼了些，跟同学外面玩玩到了十点都会被她妈唠叨。家里有门禁，也从来不许她出去过夜，就是亲密好朋友家也不行。
久而久之，她性格也成了那样，别人说起她李欣，只有四个字评价——贤妻良母。
她以为以后就这样了。找一个温和男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现代节奏生活里这也是个不错选择。只是没想到一场意外车祸，结束了她作为一个普通现代女孩一生，却又让她开启了一个不普通古代女孩剩余半生。
现代家庭教育，古代封建礼教都告诉她，不能违逆婆家。不能出格，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理由再受这样委屈！
李欣不服气让关明加愤怒，他一脚把桌子往李欣那边蹬，口中骂道：“你有疾，无所出，不侍家翁！还要什么理由！”
李欣顿时笑了。“我有疾？你是让大夫给我看过？我无所出。我嫁过来才几个月你怎么就断定说我无所出？至于不侍家翁，我倒是想问问，我哪儿不侍家翁了？我短你吃短你喝还是怎么？”
关明被她驳地哑口无言，关止承愤恨道：“爹，别跟她废话！”
关明便点头说：“对，不跟她废话！”
“不废话那就切入正题好了。”李欣歪了歪头，“关文需要人参吊命事，你们当真不出钱？”
“……说了没钱！”关明底气不足地吼了回来。
“那好。”李欣冷冷一笑。打开堂屋门唤道：“银环姐夫，麻烦你来一下。”
春生忙走了进来。刚才他外面没听清楚，但也知道这屋里动静挺大。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关家大哥医馆里面命悬一刻，关家人怎么还有心思窝里斗啊？
李欣深呼吸了一下，才说：“银环姐夫，你来做个见证。我今儿回来问关文他爹拿钱救命，他说让我自己去借，从他这儿我没拿一个铜板。这事儿你也看到了，对吧？”
春生便点头。
这是事实，没啥可犹豫。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签个协定。我没多余功夫跟你们耗，不出钱便算了，待会儿我回娘家去借。关止承，你读了书总该识几个字，写个说明，证明我今天问你们要钱了，但你们说没钱，就是借也让我去借。”
关止承被梗住，硬着头皮说：“写这个做什么！”
“笑话，你当家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跟我们打小九九？”关明也怒道。
李欣便笑，语带威胁，“不写也可以，反正差三十两那里吊着，我也懒得去借钱了。他亲爹亲弟弟都不管他死活了，我还拼死拼活给他挣命做什么？你们想好了，不写，大不了就是他死了，我寡妇再嫁也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好，回我娘家让我爹娘哥嫂养着也好，反正跟你们关家再没任何关系。我本来就是窑姐儿出身，也不需要什么贞节牌坊。只是你们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关明一噎，李欣继续笑，“关文死了，关家能挣钱有几个？关全这婚事也不用办了，关止承那秀才也不用考了，你倒是可以把阿秀阿妹卖了，反正是你亲女儿，我也管不着，你爱怎样怎样。关武老实倒是可以代替关文给你当任劳任怨牛犊子伺候你一辈子，不过瞧你这样压榨亲儿子势头，指不定你还没死你二儿子就让你给累死了。然后呢？轮到三儿子？四儿子？我到时候乐得一边看你是什么下场！”
这番话真是毒，连保持缄默关全都坐不住了，也一边劝道：“爹，大哥还等着银子救命，你要是有……”
“我没有！”
关明恼羞成怒：“屁话一箩筐！不就是写个说明吗？给她写！”
关止承有些犹豫，关明见没桌子拍了改拍了凳子：“写！”
关止承只好去自己房里拿了笔墨和纸，春生帮着把桌子放好。眉头微微蹙着。
看关止承写了几个字，李欣就笑了，“你这叫写什么？‘长兄重病，而家中无钱财，遂乞家嫂外借之，特此说明。’你是忘了我不识字儿呢，还是估摸着我不知道‘乞’字含义？”
关止承捏了捏笔杆，“那你要我怎么写？”
“好啊，我说，你写。”
关止承只能李欣说一句他写一句。李欣说道：“今日关文因关止承考秀才一事入山狩猎，意外被野猪顶腹，性命垂危，需五十两银子一株人参续命，李氏出十两，外借十两，差三十两。回关家问关家人拿，关文之父称家中无钱，让李氏从外再借。关文之父、关全、关止承均场，由何春生作为见证人。特此说明。”
关止承松了口气，写完后李欣还拿起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道：“签字，盖手印。”
关止承恼道：“不就是个说明。还需要盖什么手印！”
“不盖？不盖那就算了。”
说完便真作势要走。
关明赶紧喊道：“回来！”又瞪了关止承一眼。关止承心不甘情不愿地“画押”。
“公爹，还有你呢？”李欣指指那张纸，关明也签了字盖了手印。关全也照做。
春生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惊讶李欣竟然识字。写了自己名字，春生正要盖手印却被李欣止住，道：“银环姐夫就不用手印了，签字足以证明。”
好那张说明，李欣对春生道：“银环姐夫。麻烦你载我去李家村。”
走到关家门口时候身后响起阿妹声音，李欣回头一看，阿妹已跑了过来，抿紧了唇望着自己，抽噎着道：“大嫂，爷爷已经知道了……”
“爷爷怎么样？”李欣顿时问道。
老关头关家话不多，但对李欣也一向算是照顾。作为爷爷辈分老人，李欣对他也很尊重。
阿妹摇了摇头，悄悄地把一个布包塞给李欣，“爷爷给，说是棺材本。”阿妹抽了抽，“爷爷说不能给爹，只让交给大嫂。我和五姐上次赚体己银子也搁里头了。”
李欣微微红了眼，半晌才“嗯”了声，“回去好好照顾爷爷，你大哥现没事儿。”
阿妹赶紧点头，李欣好钱坐上马车，春生正要驾车却见关全又跑了来。
关全气喘吁吁地停马车外面，春生道：“关大嫂子，关四弟来了。”
李欣探出头来，关全速度极地把一个东西塞进去，囫囵地说：“大嫂，你也别怪我有时候做人太含糊……”
说也没说清楚便跑回去了。
半晌李欣声音才从马车里传出来，“麻烦你了银环姐夫，出发吧。”
老关头棺材本和阿秀阿妹上次赚体己银子加起来也不过二两多一点儿。钱还有股子味道，也不知道老关头着这钱了多少时日了。
关全给倒还有点儿多，足有七两。关明问家里人要钱时候李欣就知道关全身上肯定是了钱，他能攒下七两银子也着实不容易，为了亲兄，一向自私关全也可以说是掏了老本。
而关明和关止承……
李欣闭了眼。
如果这次关文能逃过一劫活回来，她就算现不跟关文提让他分家事情，也要让关文彻底看个明白清楚，他爹和他六弟是什么样人。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李欣想，那便只有和离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不分家就算了，他若他还是要毫无怨言地养他那个爹和那个弟弟，那么她跟他之间日子定是过不下去。
她已经跟关家那两个人闹翻了。
和离了也好，不用再受气，也不用再处处替那个男人打算。
李欣靠车壁上静静地想着，一会儿又觉得舍不得关文，一会儿又想起他浑身是血样子，一会儿又脑子乱得听见关文说：“欣儿，我听你。”整个人木那儿，等到了地方时候，春生叫她下车，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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