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煦之昏睡之际,自己的胆大妄为偷亲了他,虽事隔一年,仍旧有些羞赧。她心想:当初真不该在这乞巧节干这样丢人的事,省不了以后每年都得想起一次。
夜里,苓岚回到将军府上,云浅为她卸下首饰,一一放好。苓岚沐浴更衣后,轻捏着自己日渐恢复柔软的小手,忽而在想:我去年那样急冲冲地撞在王的脸上,自然是不对的。
她把手背凑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一下,自觉不够温柔,于是又重新试了一遍,心想:是这样吗?
云浅见她举止异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苓岚眼见小动作被发现,十万分的尴尬,红着脸道:“这唇脂还没洗净。”心里骂自己越来越不知廉耻。
苓岚在睡梦中回到了千里之外的锐安殿,在那月朗星稀的夜色中,煦之站在花园的酒亭之外,回头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薄唇牵起的弧度,让她头晕目眩。
次日风和日丽,苓岚早早出门,和柏年一同为槿年送行。
“此番回去,中秋节我便留在两仪城了,苓岚,如若你得空,随时来两仪城找我。”槿年握了握苓岚的手。
苓岚自是十分高兴,毕竟两仪城比木族王城更热闹,偶尔去玩一下也不错,而且还有机会见到煦之,她听槿年提起,自从翼枋将军驻守两仪城后,葶宣和铭儿近日也打算在两仪城居留,如此一来,她在金族的熟人便几乎齐聚一堂了。
柏年见她脸上洋溢是期待,心中不悦。
出了木族王城数里,槿年让他们先回去,苓岚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寄望于不久的将来能在两仪城重聚。回去的路上,苓岚发现柏年一声不吭地黑着脸,只道他舍不得槿年,软言安抚了几句。
柏年听闻,木然道:“你当我还是几年前的大孩子么?”
苓岚被他一抢白,原本满满的善意像被泼了冷水,心道:难道当了王的人都必须表现得如此冷淡和尖锐吗?真是难伺候啊……
柏年见她不再说话,又道:“看你的样子,怕在这木族王城也待不久了。你若是想去两仪城,那便去吧。”
苓岚幡然醒悟:原来为的是这件事!他既然会吃醋,自是因为心里还有我。如今他也该猜到我对他已没了那份心思,这可如何是好呢?他毕竟是个王,我也不能一点情面都不留拒绝他……
☆、痴心
各自骑着马,柏年扬鞭而行,苓岚紧追其后,余人急忙跟上。回到王城时,柏年终于放慢速度,苓岚在他身侧勒住了缰绳。
柏年转头道:“昨夜姐姐跟我说了你那日提到的振兴商贾之事,我想了一夜,大概可行,只是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初见成效。”
苓岚微笑道:“不急,咱们一步一步来。”
“我细想了一下,这些建议,大概并非你所能想出来的吧?金君提点过你?”柏年的声音似乎很平静。
苓岚恼怒:在你眼中,我便真的只能一直当个无用的弱女子?虽说我确实在王的身边学到不少,可这都是我长期观察和反复推敲出来的。尽管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被你这么一说,倒显得像是王在干涉咱们木族的事务了。
于是她正色道:“这回真的是您多想,金族王并无闲情探听木族的事。苓岚的确曾问过他关于修路和花市的看法,但这些细则是我不成熟的见解,希望您不要见笑。”
柏年盯着她,察觉到了她的认真,道:“我也不过是好奇,你别往心里去。既然姐姐也说可行,那我便试着推行吧。”
苓岚又惊又喜,她素知柏年遇事冲动易怒,但是紧要关头往往会犹豫不决,与槿年的小怯而大勇刚好反过来。还好很多时候,柏年都愿意听从槿年的劝导,因此二人性格互补,从未出现太大的偏差。
虽说柏年并非因为信任她才决意推行新政,但她还是感谢了他的认可,并承诺会亲力亲去协助他解决问题。柏年见她一心在为木族着想,也是诚心为自己分忧,不满之情大减。他亲自把苓岚送回了将军府,又进去坐了一阵,才带着手下穿街过巷地回王府。
自那以后,苓岚深得木族王欢心的传言,又再一次掀起了热潮。
八月至,将军府上新植的大片桂花逐渐飘出香气,苓岚每日捧着父亲留下的书籍,置身于金银桂花的芬芳中,总想起锐安殿的酒亭,有些后悔没有自家的园子也造一座类似的亭子。
柏年推行新政以后,引来了无数的争议,柏年搬出槿年的名头,说是长公主极力支持此事,各种言论才平息下来。苓岚得知以后,替柏年难过:他虽当了王,可看来从民意和民心,他还不如槿年。槿年在木族人的心中,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啊……她日后要是嫁到别的族当王后,真不知道族民会哭成什么样……
苓岚在心中考量着各族的王和储君,煦之嘛……不用说,那是极好的,对此苓岚总有莫名的骄傲,可自从煦之在那一夜向她袒露了心声后,她日渐舍不得将他拱手让人,哪怕是最亲密的槿年;土族王昊均,这个不用想了,他娶了水族公主娴歌为后,天造地设的一对;水族的凌歌……比柏年还小,而且长得太美丽,总觉得跟槿年完全不是一路人;火族的储君晨弛,想到他,苓岚忽然打了个寒战,她虽与晨弛和解,可把他跟槿年联系到一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既然凌歌和晨弛都不行,那也就只有煦之了……
苓岚想到此处,有些泄气。她想到自己曾那么积极地为煦之和槿年牵线,事后才确认自己的心意,从此不敢再提,哭笑不得,懊悔不已。她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心想:假如接下来的一年半载都见不到王,他会不会就这样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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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苓岚打算进王府找柏年商讨关于最近所想到的关于秋冬积肥的事宜。云浅得知外界传闻,知道她要去见柏年,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苓岚照着镜子,擦掉了额间的花钿,又无奈地摘下头上的几支华丽的簪子,道:“我此番进去是为了议事,又不是要勾引他,何必搞得这般隆重?”
云浅觉得好笑又不敢笑,苓岚见她表情古怪,笑道:“你这丫头!”忽然觉得这话很是熟悉,后来想想,以前她才是被说那个的丫头。她嘴角轻扬,披了件素色的外衣,领着瑚清和护卫,骑着马去了王府。
一路上自是少不了有人街头接耳,到了王府门口,苓岚翻身下马,门口的侍卫见是她,连她手里的玉牌都没看便放了她进去。管事的太监连忙相迎,苓岚笑着寒暄了几句,问:“柏年哥哥呢?我有事找他。”
“王在殿中议事,请您到殿外稍后。”太监毕恭毕敬地回答。
“他既有要事在身,你先不必为我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