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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留下儿子,男人粗心大意总疏忽孩子,后来顾兰嫁进来,邺坤真的算是彻底毁了。还好,现在看上去一个人在外头过的不错,也算有志气。”

    李蔓说:“他妈妈长什么样子?”

    “儿子像母亲,邺坤长得端正,他妈是个美人。”

    李蔓从来没见过他妈,很多都是从长辈口中得知,他妈妈似乎是在他五岁时走的,听说是在回江州的列车上,列车追尾,发生意外,裴邺坤当时也在这趟列车上,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李蔓知道,他之所以选择在铁路部门工作多数是因为这个原因。可那的的确确是一份苦差事,在那工作的,特别是工务段的,到老了能有几个身体好的。

    母女俩陆陆续续聊了很多,是这几年里难得的交心。

    黄美凤再也没提恋爱这茬,她知道李蔓自己能权衡好,她从小就很独立也有正确的是非观念,黄美凤唯一心疼的是李蔓的倔脾气全都因为是她和李建忠,她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比较美好的童年,欣慰的是李蔓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很让她放心。

    临睡前李蔓说:“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医院复检。妈,以后别弄这些了,每天早出晚归对身体不好,不然那些药不是白喝了吗。”

    黄美凤嘴上应了,可心里还在想还差多少钱可以给李蔓买套一室一厅。

    李蔓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可能是触觉出问题了,身下的竹席硌得慌,辗转反侧几次她打开床头灯支起身子。

    灯光招虫,没一会窗纱边上伏了好些昆虫。

    家境比较优越的韩傅明,清华毕业的it男,国企单位的销售部经理,这些都符合母亲的要求。

    她不是没有尝试去开启新的生活,也努力试着让自己去爱上韩傅明,可爱情这东西狭窄又自私,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想收回那可能得历经千难万险,其中滋味李蔓也体验过,疼的人再难去往前走一步。

    李蔓想打开手机,可黑屏,没电了,她通上电源跳出好些微信信息,都是裴邺坤的。

    他不知哪里收集到的表情包,各种关于猪的。

    他说:看着和你挺像的。

    消息是一个小时前的。

    李蔓把每一个表情包认真看过去,甚至存下来。

    她回了一串省略号。

    裴邺坤瞬间秒回,问:你和你妈在阳台上聊什么呢?

    她回:没什么。

    李蔓盯着屏幕看了会下床,从包里翻出烟,打火机一点就燃,她抽了两口吐尽烟雾,眉间的愁绪似乎也淡了些。

    手机又震动两下,他说:你走到窗边往我这边看。

    李蔓夹着烟走到窗边朝东望去。

    月色皎洁,灰云缭绕,袅袅云雾缥缈,幽暗的月光下他靠在老旧平房的墙上,手机灯光打在他脸上,他仰头望着李蔓。

    李蔓放下烟。

    裴邺坤说:我都看到了,眼睛好着呢,又被我逮到了。

    李蔓回复:是蚊香,刚点的,窗边蚊虫多。

    裴邺坤忽的一笑,回复:那就当做是蚊香吧。

    李蔓:深更半夜,你站那里干什么?

    裴邺坤:撒尿。

    李蔓:......

    裴邺坤:得,现在人我也瞧见了,晚安。

    他朝李蔓挥挥手,扭头往屋里走。

    李蔓回了个晚安,倚在窗边把剩余的烟抽完。

    ......

    李蔓早在回来那天就预约好医生做检查,半年前黄美凤咳血的时候查出肺癌早期,好比一颗种子刚发芽,甚至都没伸出泥土,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是可以用药物治疗的。

    那半年恰好是李蔓忙着毕业论文答辩的时间,所以一直留在桐城几乎没回来,忙完学校的事情六月的时候回来过,黄美凤看上去面色红润,没什么不适,这趟复检她就是想确定病有没有在被治愈,不然心里总像是扎着根刺。

    黄美凤晕血,抽完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李蔓将她扶到走廊座椅上休息,她还要去配药,那药得吃一年,家里还剩不多。

    医院人来人往,略微有点窒息感。

    李蔓配完药上楼时遇到个人,那人倒是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亲切的喊了声小蔓。

    李蔓思忖许久,毫无印象。

    男人穿着病服,腿脚似乎不利索,说:“我是杨伯伯呀,不认识了?你小时候经常来你家吃饭的。”

    这么一说,李蔓记起几分。他是李建忠的朋友。

    男人说:“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

    李蔓不想多聊,说:“嗯,有点发烧。”

    “夏天高烧可难受了,自个当心点。”

    出于礼貌,李蔓说:“杨伯伯生了什么病?”

    “人老了身体禁不起折腾,前段时间出车祸,倒也不严重,就是压迫到神经,腿脚有时候不灵活。”

    “老杨!”话音刚落,不远处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李蔓挺起背脊,这声音熟得不能再熟。

    “哟,你爸来了。”

    李建忠完全没预料到李蔓会在这,还和老杨站一块,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

    李建忠说:“老杨,我先和我女儿说两句,等会再来找你。”

    李蔓给他面子,等人走了才说:“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

    见她手里拎着药品,李建忠问:“你生病还是你妈——”

    “和你没关系。”李蔓看也不看他,绕过他往楼上走。

    李建忠追上去,他也是五十五的人了,可却不显老,西装皮鞋,是个生意人的样子。

    “小蔓,就不能好好和爸说几句话吗?”

    楼梯转角,阳光从玻璃窗透进,玻璃窗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这阳光就显得浑浊了。

    李蔓顿住脚,说:“行,那你说,我听着。”

    李建忠一噎,想说的话无非是嘘寒问暖。

    李建忠说:“那些陈年往事爸爸和你解释过很多遍,你依旧怨恨我,我也不想再多说,事情已成定局,爸爸也不后悔。血脉相连,我们永远是父女,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李蔓:“我没有不承认你是我父亲。”

    “我也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你也是爸爸唯一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爸爸希望有一天和无意中见面的时候,比如今天,希望我们能够平和的聊几句。”

    “平和?你的愿望未免太强人所难。”她平静的音色犹如泛着光的刀刃。

    楼上有行人下来,两人暂时静默。

    待人走了,李蔓说:“过去那点事情我也不想反复拿出来说。就像你说的,事情已经成定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李建忠说:“爸爸不想和你关系这么僵,从前你还小,爸爸知道你是不会理解的。可现在能不能换个角度想想?”

    李蔓说:“你知道我恨你什么吗?”

    李建忠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