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肩头上重重地拔开。
“白小姐是我家老爷认的义女,本人奉老爷之命查访白小姐下落。如今得知白小姐无恙,我可以立刻找个城镇拍电报到上海。只是不知道是哪艘货船,船老大夫妇姓名。”陈兆轩客气问道,“知道是哪一艘船,我们许家,就可以派人到码头上接白小姐。还望寨主明示。”
“这位少爷说话太斯文,还明示……船老大夫妇姓名,又不是不可告人的,船老大本人姓马,叫马棉山,棉花的棉,山脉的山;他老婆姓牛,名讳如何外人不知而知,都喊她牛大娘。这对夫妻啊,一直有个外号是‘牛头马面’,不过牛大娘厉害,早没啥人敢喊这样的外号了。回上海一打听,自然知道多年来走货船的马棉山牛大娘,‘牛头马面’的威名。”
陈兆轩记在心里,微微欠身,道:“多谢明示。”就欲出寨。
“天都黑了,陈少爷就算走,也不能这当会儿走吧。客人千里迢迢赶来,待不了多久就乘黑走夜路,传出去,岂不是都说我姓乌的寨主连个待客之道都不懂了?再说了,这天黑一走,难免不遇到些喜欢黑天里做案的匪徒。陈少爷这般人才,当然不惧匪人。只是乱七八糟纠缠一番,难免耽误了事情。不如在寨中住一夜,明天一早,我乌某人亲自送陈少爷出寨。”
乌寨主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陈兆轩只有欠身道:“那就叨扰寨主了。”
陈兆轩相貌出众、衣饰华贵、谈吐不俗,算是寨中外来者中少见的“尊贵人”。乌寨主只说寨中运气,接二连三来贵客。所以备盛宴亲自款待客人。席间难免探问陈和白蝶菲的真实来历,陈兆轩半真半假作答,又客气问白蝶菲在寨中详细经历。乌寨主已经明显醉酒,当下毫不隐瞒,将白蝶菲在寨中的经历一五一十和盘托出。陈兆轩在席间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道一声“侥幸——”,倘若不是那枚十字架,现在的白蝶菲只怕……
而且从寨主谈话间,已经听明白所谓婚事,不过是寨主自作主张的“一场闹剧”。白蝶菲自然是不会将此事当真的。所以对那个约翰……陈兆轩内心只有感激。
自十六七岁起,陈兆轩就没少跟在许老爷身边在外应酬,早已练出常人难及的酒量。所以一席宴毕,喝了差不多自酿酒的两人,一个是醉倒席下,一个却端坐椅中。
寨主是被手下背回房的。陈兆轩若无其事饮干了杯中残酒,自行回了已经安排好的客房。
得知白蝶菲“转危为安”,陈兆轩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加上饮酒不少,很快入睡。一夜无事,天未亮,他被门外声音惊醒。
“少寨主连夜赶来,有什么命令我们自当遵从。可寨主说这位是上海来的贵客,不可轻扰贵客。”
“我爹喝太多了,到现在都爬不起来。我一收到电报都等不到天亮赶来。事情紧急,人命关天的大事,既然有一位来寻找那个白蝶菲的上海贵客在此,自然是要他立刻想办法。不然的话,真耽误了大事,出了人命,谁担当得起!”
话音未落,门打开。
站在门外两个少年,一个穿蜡染衣裤,一个穿黑色学生装,同时抬头,见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穿着藏青色绸衣裤,头发有些蓬乱——明显没有梳理,张口就问:“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穿学生装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体型瘦削、相貌白净清秀——外形完全随了母亲而不是“莽汉子”一样的父亲,见到气质不凡的英俊男子,不由得呆了一呆,才道:“我……我叫乌宗明,我爹就是此处寨主,当初我得阑尾炎差点死去,就是约翰亲自动手术救回我一条性命。呃,我也是废话连篇。昨晚一个水手奉牛大娘的命刚刚赶到我在的中学告之变故,牛大娘和她丈夫马棉山的船,前日夜晚遭了匪徒伏击——这是货船多年不曾遇到的偏偏如今就遇到了,船被烧了一半,马棉山还中了子弹,牛大娘为了赶紧治丈夫要紧的伤就开船离开原地到一镇上求医。马棉山的性命是终于保住了。可是……可是货船遭伏击时,约翰和白蝶菲都落水。当时混乱,又情况危急,牛大娘在电报里说她是没有办法才丢下约翰白蝶菲先行离开的,毕竟晚一步马棉山怕是重伤难治性命有碍。牛大娘说她很快会回到原地寻找两人下落倘若找不到……牛大娘说她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什么惩罚,都是废话!”脸色明显有异的陈兆轩,听到乌宗明大段罗哩罗嗦的言语,当下失礼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告诉我,船是在什么地方遭伏击的,具体位置!”
“那个前来报讯息的水手,骑了一天的马,到昆明就倒下了,说他必须睡足一天。所以我独自赶来。他也没说清具体位置,因为两边是荒山。不过他说他可以带我们过去,差不多能找得到。”
陈兆轩立刻冲回屋内,抓过随手携带的洋皮箱,立刻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乌宗明立刻跟在身后。
寨中少年还急道:“少爷,您难得回来一趟,总得见一下寨主!”
“人命关天,现在哪里顾得上这许多!”乌宗明没好气道,“不必废话,将我爹的那匹大白马牵过来。”
乌宗明是骑马过来的,陈兆轩就骑上了寨主那匹白色“千里马”。
“我在昆明的时候,有辆自行车,是英国产的牌子r eleigh,还配着一个车灯,就是‘凤头’车,学校里同学们都羡慕,说这样的‘凤头’自行车,全昆明也没几辆,有一辆就是我的。不过是回寨中的路上,较多山路,所以没法骑我的‘凤头’来,只能骑马。”
乌宗明在贵客后面,颇有几分炫耀地“废话连篇”。陈兆轩心急如焚,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废话“?只有礼貌地应一句“少寨主坐骑,自然是与众不同!”
几个时辰后,赶到昆明的某个省立高中,从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中,将那名水手从床上拉起,充当“向导”。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三人坐着一艘小船,才找到地方。
水手打量着四下里环境。陈兆轩一眼看到飘在岸边半块烧焦的船板,问:“是你们的船板吗?”
水手回头,立刻点头:“船板是我们的,没错,就是这里!”
陈兆轩亲自划船,绕着船板附近,上下沿河道数百米,终于停在一片芦苇丛附近,从芦苇丛中的茅草窝中,捡起一只死得僵硬的野鸭。
野鸭是中弹而亡。陈兆轩挖出子弹,竟是德国制造……果然不是寻常□□的□□弹。
巢中还有几枚野鸭蛋。倘若是打猎,就不会留下这窝野鸭蛋还有打下的野鸭。
而且这只野鸭,应该是死去三五天——时间上恰吻合。
再越过芦苇丛至岸边,从野草地极模糊的印记中,辨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