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双脚印——大的是男式皮鞋,小的是女式布鞋。
陈兆轩跪地,以手掌比女式脚印的大小——正是白蝶菲的鞋码。
当初,他为她买衣买鞋“改头换面”,自然对她的衣码鞋码一清二楚。
不出意外,就是她,和那个洋人约翰,从此处上岸。
“我上岸去找人。两位,请在此处等候。不管能不能找到人,天黑之前,我必然回此处。”陈兆轩冲两人客气道。
乌宗明道:“我跟你上岸瞧瞧!”
水手未及开口,陈兆轩道:“少寨主真是开玩笑了。此地荒凉,难免遇到什么危险。我独自上岸寻人,只照顾自己即可;可如果少寨主也跟着去,少寨主年少,我这把年纪自然要分心照顾。还望少寨主体谅难处。”
陈兆轩言语至此,乌宗明果然不好再坚持下去了,只道声“保重——”看着对方转身上岸,很快没入荒野深处。
却说当日,死里逃生白蝶菲,搀扶着受伤的约翰,上了岸,深一脚浅一脚,逃至荒野深处,于背风处找到一个干燥的山洞,扶约翰坐下。
两人身上的火柴,都在水中泡得湿透。
白蝶菲捡拾了足够的枯枝后,用童年时在渔村的土办法,找了两块干燥的石头,敲打半天,摩擦生火,终于点起篝火。
约翰身上,多处烧伤,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辗转□□。
白蝶菲忧心不已——无船可离开,无药可治伤!最多不过,能一时逃避恶人追捕。
她很快找到粗一些的树枝,点起一个火把,在山洞附近搜寻。搜寻了一圈,只找到一兜野果和几枚可辩识的无毒野蘑菇,带回山洞,将蘑菇烤熟,野果剥皮,喂给约翰吃了一大半,自己吃了剩下一小半。
“萱,你不用管我,留在这里,没用的。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如先自己出去,找到人多的地方,再带人过来找我,即可。”约翰用低低的声音对她说。
“你……你先躺在这石地上,这么冷,不成的。”白蝶菲心中暗道没有船只,又如何离开此处到人多的地方?再伸手触及石地,果然冰冷得可怕。
刚才真是疏忽了。让受伤的约翰躺在这么冷的地面上躺了这么久。
白蝶菲举着火把,四处寻找枯枝,找了几大捧回来,在篝火边铺成一堆,再找来更多野草,在枯枝堆上厚厚铺了一层。
这样的“床铺”,当然也不舒服。只是总比直冒寒气的冰冷石地,强一些。
白蝶菲将约翰扶过躺下,抱歉道:“让你受伤后只能睡野草枯枝……真是受苦了。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样,惭愧了。”
“萱,至少在我们大英帝国文化中,这样的劳力,一向是由男人来为女人做。让萱为我这般受苦,真心惭愧的是我。”约翰在说真心话。
白蝶菲唉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自己再回头找一些枯枝野草,在篝火另一边堆成一个小得多的“床铺”,躺在上面蜷成一团,在身上浸湿得衣衫被火烤得半干后,也终于睡去,夜间几次被冻醒,往快要熄灭的篝火中添些枯枝,才又睡去。
第61章 喂食
第二天,天一亮,白蝶菲就醒来。见篝火只剩不多几点火苗,而对面的约翰,还在一动不动躺在枯枝野草堆上。
白蝶菲喊一声“约翰——”对方只嗯一声,没有睁开眼睛,脸上却是火红的。
她立刻站起过去一摸约翰的额头——果然发起高烧。
白蝶菲不禁打个喷嚏——些许感冒发烧,症状却比约翰轻得多。
她内心忧急——一时无法从荒野离开;而这荒野处,又何处寻找医药?
着实焦虑的白蝶菲,记住了山洞的方位,然后在山野中四处寻觅——真是上帝保佑,竟然被她找到挂在一棵老树下的蜂巢。
蜂蜜是可以治烧伤的!
当然比不上专治烧伤的良药,但总是有胜于无。
从小在渔村长大,村内多是蚊虫,所以自小辩识可驱蚊虫包括蜜蜂的草药。果然也在山间找到些许。
此时冬天,野蜂多半冬眠。
白蝶菲采摘草药,捆制两个火把,点燃了,凑近蜂巢,浓烟滚滚,草药气味中,巢内野蜂纷纷被熏出,多数飞坠地上,少数逃散,但还是有几只冲过药烟,在白蝶菲身上叮出几个大包。
野蜂叮人,非同小可。白蝶菲却强忍剧痛,一直熏掉几乎所有野蜂后,这才摘下蜂巢,捧回山洞。
巢中许多野蜂蜜涂在约翰烧伤处,果然有些效果。本来已经昏迷的约翰,终于睁开眼睛,冲白蝶菲笑道:“谢谢……萱!”
白蝶菲勉强冲他笑笑,不言语。肩背、手臂、脖颈,多处被野蜂叮出大包,原本剧痛难当,可如今……却变得意识模糊。
“这里的野蜂……好像比较厉害!”白蝶菲勉强说完这句话,眼一闭,昏倒在约翰身侧。
两天后,一路查寻两人足迹找到山洞的陈兆轩,看到燃烧的篝火边,约翰半跪在地上,将烤焦的鱼,喂到昏迷不醒的白蝶菲嘴里。
看到突然出现的陈兆轩,约翰吓了一跳,捧着手中的烤鱼,冲陈兆轩摇头道:“你……是不是和那些匪徒一伙的,要来……要来害我们?倘若你要来和我们为难,我约翰……不要性命,也要和你们这些匪徒拼到底!”
“您误会了!”陈兆轩赶紧道,见对方还是怀疑的神色,当下改用英语道:“我是白蝶菲在上海的朋友,特地来找她,当然是来帮助她……还有你约翰。我当然不会是什么匪徒,至少在中国,倘若像我这样会说英语的,是不会在这此荒野之处当什么匪徒的。”
他说着,目光立刻转向昏迷中的白蝶菲,见其脸上没有明显的黑气,至少说明中毒不太深——然而他的眉宇间,兀自忧虑。
约翰听此言,再观察其神色,果然相信了对方,又急道:“萱在这里中了野蜂毒,又缺少医药。得赶紧送人离开这里,快快到城里求医。”
陈兆轩点头道:“约翰先生所言极是,我们马上离开,乌宗明就在岸边,守着一艘小船。就等我们赶过去了。”
“乌宗明也来了,真是上帝保佑!我去叫他……叫他一起来,带萱离开。”约翰说着,拿起一根这两日当拐杖的树枝,拄着“拐杖”往外走。
陈兆轩在他身后道:“不急一时,我背着她一块走。”
“不能等了,你不知道我这两日,来来回回到水边多少次,没能等到一艘船。这一次,船来了,不能再等了!”
约翰说着,拄着拐杖已经远去。
山洞中只留下陈兆轩和白蝶菲两人。
陈兆轩半跪在白蝶菲身边,见她面色灰白,凑近了,只闻微弱呼吸。
“你这个姑娘,死里逃生这么多次,真是命